“什么!”
“不可能!”
“道明你是在开玩笑么?”
“将军千万不可冲动啊!”
瞬间之后,许多人同时惊呼出声,厅堂里一片喧闹。待到陆遥哼了一声,才又静下来。几名出声的将校对视了几眼,有的人只是因为单纯地惊讶而一时间脱口而出质疑,这时便感到尴尬。而有些人彼此交换着眼色,神情之中颇有些诡秘。不知为何,不大的厅堂里,突然间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陆遥仿佛对此一无所觉,他返身入座,将手肘架在案几上,双手交叠支着下颚:“自从离开邺城以来,陆某第一次召集军议,难得诸君就能踊跃参与、发言盈庭,我实在是荣幸万分。好的很,好的很!”
他的眼光从堂前诸人一一扫过,流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陆某的计划究竟有何不妥,却不知哪位愿意首先来不吝赐教?”
谁愿意首先来?一时间谁都不愿意。
厅堂两侧的松明哔哔驳驳地燃烧着,跃动的火光给陆遥的面容平添了几分难以预料的模糊感。他的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有脸颊上那条灰白色的疤痕提醒着在场所有人,他们面对的人,不仅如彗星般崛起、威声匈奴汉国,更曾亲手斩杀河北群寇之首汲桑,迫得贼众降服。这样一名少年得志的将军既然主意已定,谁愿意去当先触这个霉头?
丁渺满不在乎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沈劲看了看薛彤的神色,决定不做这个出头鸟。
“赐教什么的,我不敢说。可是陆将军你的主意,实在没什么实现的可能。”半晌之后,一个清冽的女声响起。
第一个说话的居然是胡六娘,这几日里,她虽然辛苦制作了到堂上那北疆形势图,却全然不知陆遥竟然抱着这样的打算。此刻突然听到陆遥坦承计划,她的惊讶程度委实不下于任何人。这位绿林女杰原本就生性果敢泼辣,兼且并非陆遥的下属,因而言语颇少顾忌。
只见胡六娘敛衽施礼道:“陆将军,伏牛寨在河北绿林颇有声望,交往遍及北疆各地,诸郡内情无不深悉。故而上党太守温峤委托我胡六娘,为阁下在北疆的行动提供支持。正是因此,我若是不敢指出将军的谬误之处,便是辜负了温太守的重托。”
胡六娘单手轻捻裙裾,漫移莲步下堂,口中侃侃而谈。陆遥还记得初次在太行山中见她时,这位胡大寨主言谈举止娇媚动人,简直就像是熟透了的桃子。但此刻看去,又觉神态清冽如霜雪,果然女人善变,信非虚言。
“哦?”陆遥扬了扬眉,客气地问:“胡大寨主何以这般说?”
“何以这般说?”胡六娘重复了一句,虽然她竭力压抑,但声音中流露出压抑不住的愠怒:“陆将军,代郡的地方势力强盛到何等地步,我在这张图上已经表明得一清二楚。常山贼、乌桓人、拓跋鲜卑中部、鲜卑段部……这些势力中的任何一家,都不是你手中这一千三百人所能匹敌。将军要如何才能压制彼等?更何况,陆将军你是并州越石公的部下,不是幽州石刺史的属官。六娘想再问一句,将军打算用什么名义来掌控属于幽州刺史部的代郡?”
这两个问题抛出,堂下诸将立时一阵骚动,无他,皆因胡六娘所言,实在正中陆遥所提出计划的命门。
胡六娘近前一步,稍许放缓了语气,宛转低声道:“陆将军,我知你忧虑邺城之失使得朝廷威严扫地,因此也更难以控制拓跋鲜卑祭天大典时的局势。但毕竟祭天大典尚在旬日之后,胡六娘虽然鄙陋,却在代郡颇有相识,众人群策群力,未必别无良策可寻。”
“胡大寨主还请入座。大寨主虽说是应了温长史的邀请才与我们一同东出太行,但仅是这番言语,已然足证情谊,陆遥在这里谢过了。”陆遥向胡六娘拱手示意:“胡大寨主也确实见识高明,说到了关键所在。”
面对众人疑惑的眼神,陆遥信心十足:“但陆遥并非是信口胡言之人,更不会拿袍泽兄弟们的性命去开玩笑。诸位当中有跟随我参与晋阳大战的,应该很清楚这点。”
他抬手指了指沈劲:“就如老沈,这次没有急着跳出来,显然是长进了。”
这句话使得何云、楚鲲等来自于晋阳军旧部的军官一阵窃笑,将稍显紧张的气氛冲淡了些许。
“胡大寨主所说的两个问题,请允陆某在此分开作答。首先是代郡胡族势力强盛,我们难以压制的问题。”陆遥将众人的神情一一收入眼底,安然道:“代郡的胡族势力强盛,乃是事实。但这是相对于汉人,而将胡人看作一个整体来说的。如果我们细细分析其每一个部族,则可以发现其不同的弱点,恰如桌上这些用具……”
陆遥身前的案几上,摆放着适才胡六娘用来完成那北疆形势图所用的种种笔墨用具。这些什物得自于霍家邑的那位族长,看形制,居然都是少见的上品。
陆遥取了一个笔洗放在面前:“这,便是乌桓。乌桓曾为北疆大族,然而自从前魏武皇帝征讨柳城,杀死其大人蹋顿以后,乌桓各部就不断衰落。其部落有受鲜卑驱使者,有受匈奴驱使者,有为朝廷所用者。便如这笔洗,其中虽然有水,但频繁使用而不得添加,终将干涸。乌桓族在代郡虽有势力,然其志气已衰,不必畏惧。只消临之以朝廷威严,足以制服之。”
他接着举出一座笔架:“这是常山贼。常山贼盘踞太行北端的五百里深山巨壑,其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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