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质当庭释放,是勋将其接回自家,使与戴氏夫人相见,不胜唏嘘。完了是勋就跟吴质说,你这回帮了我大忙啦,我必有以报也——你是愿意留在朝中呢,还是入仕相府呢,要不外放做个郡丞、郡尉啥的,我都可以想办法给安排。
然而吴质却摇头,表情诚挚地说道:“质本单家,乡中为缴,若非是公引拔,安有今日?是故以此相报是公之大恩也。吾欲仍归广衍……”
吴质觉得,赤手空拳自己打出一片天下,把个原本靠近胡虏,导致田地荒芜、人口稀少的县给发展起来,是一件很有意义也很具挑战性的事情,况且是勋让他跟鲜卑互市,如今也确定了这条策略可以大张旗鼓地去搞,那前途是一片光明啊——“比及三年,必使广衍不输于畿县也!”
而且吴质说了,他刚跟是魏他们搭上线,结果县长做了还不到半年就突然离职,拓拔部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倘若因此而心生疑忌,就此离心离德,那便有悖是勋的本意了。是勋因而就问啊,你被校事捕拿之事,鲜卑那里知道不知道?吴质说流言是肯定会有所听闻的,但他在被捕之时,曾经关照过县丞,说我此去有是司直作保,必然无事,你对外只说我是入京述职便可——
“只须质返回广衍,则流言自息,是魏等再无疑心矣。”
是勋听了这话挺感动——这小家伙是一门心思抱自己的大腿啦,他的政治嗅觉实在敏锐得令人发指啊!转念想想也是,出身单家。能在门阀世家卷土重来的魏文帝朝当到振威将军、假节钺都督河北的高官。除了吴季重还有谁人?那就是多年报曹丕大腿的回报啊。倘若不是比曹丕晚挂了几年。估计死后的尊荣还会更高。
史书上评价吴质“放诞不羁,怙威肆行”,就是勋目前还瞧不大出来,或许等吴质官儿做得高了,才会露出豺狼尾巴。然而也说不准,那是世家门阀对单家出身的吴季重的污蔑——因为大靠山魏文帝比他先挂嘛,不是还特意谥了他一个“丑侯”吗?要等司马昭掌权的正元年间,估计才瞧在他曾跟自家老爹齐名的份儿上。给改谥了“威侯”。
想到这儿,文帝四友除了陈群、司马懿、吴质,还有一个朱铄啊,估计也是政争的高手,不知道现在在哪儿了?
当晚是勋设宴为吴质压惊,关靖、诸葛亮、郭淮等门人、弟子,也都唤来相陪。酒过三巡,关靖突然开口请辞,说经过这回的事儿,估计没谁再敢来触主公你的虎威了。我正好功成身退。是勋说别介啊,政坛之上。风云激荡,就算能够吓阻某些人一时,也不可能吓阻他们一世,我还需要关先生留下来为我谋划啊。
终究有些事情,关靖瞧得很明白,但有些事情他便不明戏了。他能瞧出来曹氏政权中以谯沛、汝颍两个小集团势力最强,而是勋是比较倾向谯沛集团的,但他瞧不出来,是勋一门心思要遏制世家的发展——即便是勋透露过一二,他也料不到主人家的决心会有那么大。倘若只是想保全身家性命和名声,同时维持自己的权势不堕,以是勋的才能、智慧和背景,基本上不会再起什么大的风波;然而若想对付世家,日后可能遭遇的惊涛骇浪就可能多了去了……是勋哪儿敢让关靖这就离开啊?除非曹宏赶过来接手。
是勋苦苦相劝,诸葛亮也帮着劝,说我近日得闻关先生所言,受益良多,希望能够继续聆听您的教诲。关靖却不过情面,只好说我只是不愿在府中再吃闲饭而已,反正家就在许都,有事主公可以随时来找我嘛。是勋问道,我给你请个官职如何?关靖笑道:“且待主公有开幕的一日,则关某必仕矣。”
这边儿刚把关靖稳住,那边儿郭淮又不踏实了。诸葛擅文,这阵子都在太学中充实自己的学问,郭伯济长于武,不愿入太学,呆在许都又没仗打,实在闲得蛋疼。他跟是勋商量,说能不能给我谋个官职呢?不必多高,但求在纷乱之地,或者是边疆,让我好有用武之地。
是勋掐指一算,微微而笑:“伯济休急,且待来岁。”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明年袁绍就要死了啊,则曹操必伐幽州;就算历史已经改变了,袁本初还能多蹦跶几年吧,曹家也不可能一直这么按兵不动,若不北伐,便要南征——小家伙,还怕没有你上阵的机会吗?
宴罢各自归去,是勋却还不能睡,挑灯疾书,把几份给曹操的上奏给写得了。一封上奏,是弹劾赵达罗织罪名,冤屈忠良;二封上奏,是请曹操下令修订律法,这既于国家有利,又必能彰显曹操的威势;三封上奏,是关于外族问题的,请求与拓拔等鲜卑六部互市,并且不禁铁、钱。
翌日起身,关照吴质不必着急,先在都中暂歇几日,再赴任所不迟——你给揍得身上、脸上不少乌青,先让许大夫给治好了再说。然后是勋即前往相府上班,循正常渠道呈递了上奏。
日将当顶,是勋命人热了盒饭上来,开始午休。这年月习惯一日二餐,但是勋始终改不了前一世的习惯,自打自己成家立业以后,便恢复了一日三餐——甚至晚上还要再加一顿宵夜。他在家里当然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想吃几顿就吃几顿,而在班上,只好跟同僚说:“吾有隐疾,易饥也。”大家伙儿也都司空见惯了。
本来以是勋的身份,是可以在班上起火开小灶的,但一来他的饭点儿跟旁人不同,二来么——受曹操生活简朴的影响,前几年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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