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现在每一天的日子,都是她跟继母抗争,豪赌一场换来的,哪怕便知道未来可能是深不见底的寒渊,她也绝不会为了不可知的恐惧的未来,就提前把他推开。
小时候娘亲抱着她,教她念诗,许多其实后来都忘了,只有一句潇潇洒洒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让她记了很多年。
如果真有那一天,那她愿赌服输。
但是现在,想到燕齐光的温柔,嫮宜抚着腰间的白玉鸳鸯荷莲佩,还是轻轻微笑起来。
或许还没有到她最想达到的状态,但的的确确已经越来越近了,不是么?
她这么突然笑起来,还笑得熠熠发光,竹青正纳罕呢,又见竹幽端了一只托盘,推了车门进来,上面是一小盅碧清的绿豆汤,笑道:“陛下刚刚说今天煮的绿豆汤好,又想着昭仪这些天都是懒懒的,现在天气还是有些燥热,只怕是苦夏,叫禄海公公特别送了来呢,还特意说了,这是从陛下那盅汤里盛下来的。”
嫮宜原本挂在唇边的浅笑顿时又加深了三分,这种家常似的关怀,总比他赏她什么金珠银器,要更让人来得开怀。于是伸手接了,郑重地一口口饮尽了。
其实她这里每日的份例也是有绿豆汤的,不知是不是呈到御前的东西,味儿就是特别好,嫮宜只觉这一碗绿豆汤,是喝出了龙肝凤髓的味道。
不,或许是老君的仙丹也说不好。反正她是觉得这些日子,路上的烦闷和焦躁都不见了,只有绿豆汤入喉的凉润清甜,就这么长长久久留了下来。
第五十二章
骏马骄行碧草踏遍
垂鞭直拂銮车挑帘
等车架穿越过或繁华或宁静的城镇,终于到了平溪围场地界,顿时就觉得天地都开阔了,这里常年是皇家的围场,纵横几百里都无人烟,一路纵目远眺过去,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夏末还苍翠的草原和连绵起伏的群山,山势巍峨奇伟,山顶的积雪终年不化,远远望去在阳光下闪着细碎晶亮的光泽,神秘邈远,仙气纵横,清凉行宫的几座山与这里比起来,竟被比成个小山包了。
秋狩时燕齐光素爱野物,他的弓马又好,因此山里的猛兽也未捕尽,甚至还有驯兽太监特地野放了狮子、老虎、熊瞎子等猛兽,就为了能一朝在皇帝面前露脸。
一进了平溪围场,连素日娇弱的嫔妃们都似英气了起来,尤其如敏妃、秦月来这些出身世家的妃嫔并一些宗室贵女,自幼也是打马游街长大的,骑术颇为了得,这会子已换了骑装,上了马小跑起来,一个个平日华服广袖的美人,现在窄袖旋裙,发鬓高挽,英姿飒爽坐在马上,在草原上策马奔腾起来,如脱兔一般伶俐,几成平溪围场最亮眼的风景。
燕齐光也换了骑装,此时骑在马上,玄衣黑玉冠,比平日帝王冠冕更多一层意气fēng_liú,见着眼前此景,不由朗声笑道:“既如此,女子间就来一场比试罢,你们自跑马,以前头那座山为终点,赢了的朕重重有赏!”
秦月来驱马上前,昂首挺胸,毫不畏惧,明艳笑道:“那今日陛下的彩头妾拿定了!”
一番话说的众人都轰然叫好,又有一位宗室的夷安郡主挥着马鞭,高声道:“秦将军最擅鞍马,秦才人今日是不是虎父无犬女,我今儿就要试试了。”她父亲长平郡王是燕齐光数得着的能臣,除了韩耀,在宗室中是受重用的头一份,堪称燕齐光的左膀右臂,因此在燕齐光面前也很得脸,长平郡王素爱此女,早早为她请封了郡主,性子十分矜傲。
两人意气风发,一时将别人都比了下去,连敏妃都退了一射之地,不去撄其锋芒,笑道:“到底她们年轻女孩儿,好胜心强,体力又足,妾今日就不比了,免得输了丢脸!”
一时众人都准备好了,自有发令官一声令下,十数匹马一瞬间奔腾而出,溅起滚滚烟尘,不过片刻就见了分晓,果然领头的两个是秦月来和夷安郡主,两人你争我赶,差距不到半个马背,追赶之间,远远把其他人甩在身后,冲着终点奔去。
众人眼见她们走远了,才纷纷笑道:“这才终于松快了,之前在车上躺着,筋骨都酥了,还是得在马上跑一跑!”
燕齐光只含笑听了,眼睛却只管四处搜寻,却半天仍是找不着,一时因问禄海:“你方主子呢?怎么不见?这样好的天气,在外头跑跑也松散些筋骨,总在车里闷着做什么!”
禄海见刚刚眼下这么多英姿飒爽的美人呢,结果他一开口还是念着那一位,又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只好苦着脸,半猜半疑道:“方主子是苏州水乡来的,或许,是不善此道?”
燕齐光一愣,方笑道:“朕都忘了还有这个因素了。”说着就一甩马鞭,驱马往嫮宜銮车那边去了。
禄海跟在后头吃了一鼻子灰,他这两条腿自然比不过那千里马的四条腿,象征性追了几步就停了,苦笑道:“唉!这位主子到底是个什么造化!连咱家如今都看不透陛下的心了!”
嫮宜本来正靠在榻上,打开车帘看外头的盛况,见连后宫嫔妃们都纷纷下去跑马了,实在是心痒难耐。
只是再难耐也无甚办法可想,因为她是真的完全不懂骑术,倒不是继母苛待她的原因,而是江南那边教女儿,最重的是针黹,其次若是有余力的,也有教女儿读书认字的,至于骑射,根本不是那边的主流。
心中正有些郁郁,忽从半开的车窗里看见一段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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