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蒙察觉,看向他,目光正直坦然,结合刚才昙花一现的温柔,竟然让弗里德无从对视,偏了偏视线。
德蒙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
弗里德浑身疼痛难忍,早就知道自己死相一定很难看,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去。
德蒙伸手碰了一下他手臂上的紫色皮肤,眉头皱起:“我见过这个。这是什么病么?”
“你见过?”弗里德问完,才忽然想起德蒙可能也在地下见过埃里克。
德蒙沉默了一会,点头:“你还有什么心愿?”
“噗,看来他死状凄惨啊,恐怕我也好不到哪去。”弗里德疲惫道。
“还好。”德蒙握住他的胳膊,皮肤因接触而泥巴一般被捏出指痕,德蒙怔了怔,说了声抱歉,却还是仔细看了起来,“这是什么病?”
“……你都不怕我传染你?”弗里德想吓唬德蒙,但看他全然不受影响,又感到无趣,“我家遗传病,放心吧新皇帝,净土星没有的。到我死了,就是最后一个死在这病上的人了……或许,我几年前就该死在那了。”
德蒙打量起他的五官,“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埃里克的人。”
“……认识。”
“很好,看来你是……嗯……洛洛的大舅他弟了。”他斟酌片刻,说到洛洛时很轻。
弗里德:“???”
他疑惑着,忽然被德蒙背起来,惊道:“你做什么?”
“不干什么,不想看你就这么死,埃里克是笑着死的,你哭丧着脸的话,我会感到对不起洛洛。”
“别闹了,”弗里德皱起眉,“埃里克不是被伊梵洛杀了么。”
德蒙听到名字一顿,却只是疑惑,“伊梵洛?为什么这么觉得?当时他确实为了逮捕犯人出现了,但从头到尾没有接触埃里克。”
弗里德怔了半天,被德蒙背远了,才再开口:“他是自然死亡?”
“嗯,看起来死得其所。”德蒙说,见弗里德沉默,继续:“我想,你也可以有相应的态度。”
“你要带我去哪?”
“不知道,总之在这里不会有改变。”德蒙说着,踏上楼梯,转身嘱咐几个孩子:“你们躲在这里,睡一觉,s-ao乱就会过去。”
弗里德被他背出了楼梯口,看见外面轰炸过的硝烟,“你看起来自身难保。”
“你还有什么心愿?”德蒙只问。
“……”弗里德沉默。
“这附近有一家花店,”德蒙说,“抱歉,我不擅长照顾人,但我想oa都喜欢花,你到那里还可以……可以多喝点热水。”
好直的a,弗里德想笑。
真是奇怪的因果,他想。德蒙不知道洛洛和伊梵洛是同一个人,却说不想对不起洛洛。
好讽刺啊。
弗里德摸出了口袋里的针管,在德蒙脖颈上轻轻抵住。
这一针下去,他也会变成自己这样,或许不如长期实验效果明显,但最多也就能撑个两三年。
德蒙背对着他,四下望着被炸毁的街道,企图找到一家花店,没发觉半点端倪。
“很遗憾,我不喜欢花。”弗里德说,“那东西太漂亮,但也太脆弱了,一碰就碎了。我只想以恩报恩,以仇报仇。”
“那样你就满足了?”
人生只靠这种东西就满足了?
弗里德忽然想哭,但只能苦笑:“我还能求什么?”
德蒙沉默了一会,“如果洛洛在这里就好了。”
弗里德手里一颤。
“洛洛在这里,或许你也能笑着死,和埃里克一样。”
弗里德哈哈大笑起来,德蒙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歇斯底里地笑。
伊梵洛没杀埃里克。
无论弗里德怎么自欺欺人,也分辨得出德蒙没有说谎。
针管早已滑落在地,弗里德丝毫没有留意。
大声笑过,体力更为不支。
他的世界在旋转,模糊,恍惚间想到几年前伊梵洛拉着他的手,认他做弟弟的模样。
那时的他险些被怪物吃掉。那些怪物形如人类,却浑身布满蓝色鳞片,浑身没有半点毛发。
他一边逃跑一边寻找家人,只知道有一个实验室可以保护他,却无法抵达。
躲藏的途中,他遇到了落单的伊梵洛。
那是个有些逞强,却十分温柔的人。现在回想起来,弗里德能十分清晰地发觉十五岁的伊梵洛也害怕那些怪物,却强装勇敢,最大限度保护自己,安慰自己,而七岁的自己也将他视为最可靠的保护伞,全身心仰仗他。
两人折腾了十来个日夜,才终于找到实验室。
可伊梵洛甩掉自己,一个人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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