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容冷嗤一声,山野农妇就是山野农妇,眼光短浅,张口闭口生孩子考状元,忍住又道:“那你三哥哥呢?”
想起来三哥廖依依的心口就酸得涨疼。糊窗子的纸不厚实,钻进来几道冷风,如同冰刃刺进眼眶,几乎要激得廖依依滚热了眼眶,片刻强逞着仰起脸来说道:“三哥哥自然也是好的!但我不说了。”
“你!”祁容紧紧扣着手指,攥得掌心生疼。好容易有了些想与她闲谈的心思,竟被这死丫头拿门堵了回来。谁要管她三哥哥究竟死活,四皇子心里一时气得难以言喻,憋着说道:“本王才不计较,还不把你这碗东西端下去!”
不怪廖依依不言语,更不是她嫌弃三哥哥是公公身子。而是侍卫张大人送她进太师府前就敲打过,家中三哥在宫里当职的事绝不能与外人道。可这碗面真是自己亲自下的,遂而牢牢抓住碗说道:“诶诶诶!不行不行!你放手!这可不能端下去!府上老伯说你是腊月初四大寒的生辰,叮嘱我给你熬腊八粥的!只是我熬不出来罢了……齐大哥别气,你看,这大寒的意头也是极好的,庄子里老人都说大寒分三候,一候鸡乳,二候征鸟厉疾,三后水泽腹坚。可见这日子虽说要冻死人了,却处处生机都藏在里头。这就跟长寿面一般,吃一根到底,活长命百岁!”
嗬,没读过什么书,口齿倒是伶俐。看她装出来的凄苦惨相,祁容稍稍宽了宽心。生辰之时他饱受磨难,故而管家爷从不敢和四殿下提及此事。而每年胤城百姓最为欢闹喜庆的大年,恰恰就是四殿下被弃下瑶池的一天。管家爷怕惹他心伤,每年大寒必定熬一碗浓香四溢的腊八粥来,红枣、桂圆、枸杞、花生……皆由自己亲手挑洗,稠到玉勺搅都搅不动。今年祁容还当是管家爷将他忘却,敢情是这偷懒丫头不会,竟将这么大的日子跳过去了!
而这生辰吃长寿面必定是坊间民俗,对深养府邸的四皇子而言连听都没听过,也多几分新奇。祁容勉强坐下,嫌弃一般用广袖蹭了蹭木筷,挑起一根粗粮打成的面条。手擀的面条不如龙须面精致细腻,倒也别具一格,祁容闻了闻味道,起筷、张口,刚要送进嘴里,面条吧嗒断了。
“……”四皇子扭头,以无声来质问廖依依。
“这……这长寿面断了也是好福气,齐大哥莫怕啊、莫怕。”廖依依头一次和面,还拿不准火候,挤着笑堪堪劝道:“断了好,断了好啊!吃了这面,从前不好的就断在今日,往后都是好的。”
断了面触霉头,放在一般人家必定是恶心了。可祁容是谁啊?他可是一生下来就触了皇帝老子霉头的四皇子。既已命定是苦命之人,他还惧这些?故而挟起那截儿断掉的面条,若有所思地送入口中。
头一次过生辰,这面竟像算出了四皇子的过往,将其全然断在了今日。
廖依依小心抿着嘴凑过来,问道:“齐大哥莫怪,这面好不好吃?若是好吃就多吃些,锅里还有呢,依依也给侍卫大哥们端去。”
“免了吧。”祁容回神说道,纹丝不动地凝视着廖依依,方才被汤面暖热的心肠又冻上了,说道:“你放了多少盐巴?怕是要将满院子的男儿都齁死才甘心?”
廖晓拂不是头一次在宫里过年了,却是头一回在太子殿里过。宫中极有讲究,从腊廿三就没闲着,除了置办太子殿的布赏,小福子自然是跟着陈白霜将各宫大殿依次走了个遍,送出去不少礼帖,一样样的边唱单子边心疼,这可都是太子的银钱啊!都是银钱呢!一直忙活到正月初四他才回神,不知不觉竟已经跟在太子身旁过年了。
除夕夜太子是在皇后娘娘宫里用的晚膳,师父跟着伺候,廖晓拂可心地等殿下回来守岁,谁想到竟然坐在太子床榻前的脚踏上打盹儿了。虚岁十五正是长身体的时段,不仅时而腹中空空,廖晓拂也觉着自己近来渴觉,好像身子骨真是抽条儿呢,睡着了还觉得膝盖疼,小腿经常一蹬一蹬的就醒了。
待太子紧赶慢赶回了寝殿,就看小福子抱着膝坐在踏子面儿上,呼噜呼噜睡成一个团子,连帽带玉冠都没拆,恐怕还想着等太子回来守岁。陈白霜自然脸色发暗,连忙唤人上前,吩咐将廖公公抬到自己屋里去歇息。祁谟自然是舍不得,笑意满面地赏了陈大公一包子金裸子。金裸子可不比金瓜子和小金条,那可是足足的小金锭,半月弯弯中心凹,每一颗都雕刻有吉祥满福的吉利话。
陈白霜那心眼儿多如漫天繁星,自然明白这不是赏他,而是打发他下去赏人的。来来回回凤鸾宫跑一趟,跟着的宫女太监及侍卫就有半百之多,都等着掌事大公这年根儿最后一哆嗦。这时候的赏赐不能少了,福根儿赏下去能花不说,人人图得是好意头,象征年底都有得收。
陈大公看着身后眼巴巴儿的下人侍从,无奈咬了咬牙,躬身领了太子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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