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富贵千钧一发,笑风月劳心伤神,好意境!”
决策大人再瞟了黎昕一眼,没有答话。只是越发放慢了手速,当真将一首曲子弹得如泣如诉。
天不老有才,但向来曲高和寡,极少有人能入他的眼。现下有些感慨,这黎昕,抛开仇恨不提,倒是一个钟子期。
半响,黎昕再执一礼,悠悠叹道:“念儿少不更事,这些年有劳先生了!”
天不老有种十年含辛茹苦,一朝被人认同的感觉,却也只是不冷不热的回他:“老夫分内之事,不敢当有劳!”
黎昕不以为意,再道:“这孩子年少时给我惯坏了,很是有些任性,还是多谢先生尽心尽力照佛他!”
天不老心中一酸,有些得遇知音,相见恨晚。恨不能与这仇敌抱头痛哭了互诉衷肠。这新魔君当真孩子气了一些,我们这些个做长辈的不容易呀……
于是不再推辞,淡漠点头:“嗯。”
百里孽眉头抖了一抖:这二人的谈话……
黎昕再一旁坐下,又很是耐心的等了半晌。
“先生当真要复仇?”
天不老收起了之前所有的感动,原来重点在这里:“我先主枉死,终归,要有个说法!”
黎昕道:“这仇在我!先生不必搭上更多魔界无辜。”
与天庭打上一场,少不得生灵涂炭,琅琊山千年基业毁于一旦。这道理天不老何尝不懂?停手,“嘣”的一下覆掌止了余音,怒道:“那请问仙君,我当如何?”
黎昕失语,自己这个仇家难不成去劝人家冤冤相报何时了?停了一瞬,道:“我就在这里,要杀要剐……”
天不老心中极为光火,不待他把话说完,重哼了一声,遁去身形。不过仗着魔君舍不得他!不过仗着魔君舍不得他……
百里孽也是一惊!立马朝他跨近了一大步。刚刚他二人聊到了这处时,心中就不住打兀,这是鬼迷了心窍,将他二人搁在一处!好在决策……
老头子那处可以回头再安抚,师父这处可是刻不容缓。一不留心,百里孽语气极重:“疯子,不许胡说!”
黎昕先看了看不见的琴师那处,又偏头看了看一旁的百里孽,叹息一口。他也不想这么说的,到了这个份上,寻不到其他法子。
就这么沉默了片刻,百里孽道:“师父,这事我来处理……”
风仪大典终是落幕,浩奇二人下山。序姬怀抱了短剑在前走着。浩奇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遂问道:“那人到底何方神圣?”
序姬道:“黎昕!”
黎昕?玉宸帝君!百里越泽不就死在了这人手上?啊……难怪,难怪,唤他舅舅!那怎就成了百里孽的师父了?浩奇再问:“你如何得知?不对!鸡婆,第一次见他时,你便已经知晓了!”
“今夕!”
今夕!今夕是玉宸帝君的佩剑,如果今夕化形,也不见得就会化作玉宸帝君的样子呀?“唉唉唉!鸡婆,走慢点!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序姬却是突然停下了脚步,轻声道:“你从未问过,我是谁!”
浩奇一个措手不及,一胸膛撞了上去!自己这块头,肯定得将她撞一个趔趄,反应倒也算快,赶忙将她护在了怀中。道:“你刚说什么?”
序姬立马将他手臂打开,搁下一句“下回再说”,走了。
浩奇还是摸不着头脑,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回了猛虎山。
小仙官回了天庭,枫朗还在善法堂内。于上界而言,她这一个往返,不过枫朗一杯茶的功夫。
枫朗终是将手中的兵戎册子丢下,抬眼瞧她。
小仙官道:“帝君不必烦心,这战事起不了!”
枫朗道:“哦?”
“小仙此次下界,见着玉宸帝君了。”
枫朗心想,不见得!这段时间,他二人日日呆在一处,那孩子战书还是照下不误!
战书、葬母、认祖,这孩子到底意欲何为?不行,这事还是得和黎昕摸一个底……
枫朗一挥手,让小仙官退走。这厢才刚转身,却又听帝君大人道:“肖萱,我已经同司命说过了,明日起,你来我这处当值,封你一个典簿。”
当初黎昕定下的六部里,没有典簿这个职务。枫朗金口一开,这刚刚上任七日的小仙官立马与其他首官平起平坐。
南天门外的通天柱上,六大仙首一行,多加了一个肖萱!她的名字下方,空空荡荡。
肖萱怔了一怔,转过身来,只道了一句“是”,都不曾谢封,怀抱了小册子,走了。
众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九州大陆的最最北端,一毛不拔的洪荒大地,一尊石女像轻微的颤动,丝丝灰尘轻轻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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