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随手一掷,那弯刀扎进地面,他一边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对于不中用的人,下场往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虽然对方是敌非友,但到底还是两条鲜活的生命,却被他轻描淡写的砍杀,那语气丝毫不见波澜,仿佛倒下的不过是两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如此草菅人命,不禁叫慕云择眼里浮起怒气,饶是沈昀这般沉稳内敛之人,也愣了一愣。黑袍人将凌厉眸光射向他们,说道:“这世上最不中用的人有三种,一是不自量力,二是不识抬举,三是不知好歹,你们想做哪一种?”
慕云择出身名门世家,待人虽一向彬彬有礼,但也自有他的傲气,听到这黑袍人言辞里的威胁之意,冷笑道:“不管是哪一种,至少不会像阁下这般鬼鬼祟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黑袍人道:“面目真或假,都不过是皮囊罢了,但你慕少庄主的身份却是真的。今日,留剑或是留命,你选一条吧。”他说得笃定,仿佛此刻慕云择于他来说不过是瓮中之鳖,赤霄剑亦已唾手可得。
慕云择将手中宝剑横亘于身前,那裹于剑身的玄色锦巾垂落下两根丝绦,被风吹得上下摆动,他冷静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屑:“剑或命,皆凭本事来取,慕云择随时恭候!”
黑袍人那双鹰般锐利的眼睛眯了起来,宽大的袖袍在风中舞动,一枚薄若蝉翼的软刀出现在他手中,向慕云择刺了过去。他来势极快,迅猛的身影像乌云一般压来,慕云择下意识后退几尺,右手握住刀柄,已准备将它抽出。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一道剑影闪电般掠过,刀剑相撞,火星四溅,映出黑袍人充满震惊的眼神。
刀虽软,却足以削铁如泥,现在却被一柄其貌不扬的剑挡了下来。
那剑非常普通,黯淡的锋刃似乎连一片树叶都无法斩断,但此时此刻,它却像是天底下最锋利的武器,生生阻断了那软刀的来势。
只因执剑的人是沈昀。
名满天下的游侠。
游侠,游戏的是江湖,只因他心中无名无利,无欲无求,唯一所愿,便是无拘无束。
所以他是自由的,他的剑,亦是自由的。
此刻,他站在茫茫苍穹之下,手握紧剑柄,剑气带动地上沙石,在他脚边滚动,暴雨过后的夜空呈现出似明未明的光亮,冷冷澈澈洒下,似乎和他那带有青光的剑溶为一体。
慕云择眼里露出愕然的神色。
他没有看见沈昀何时拔的剑,甚至没有看清他一晃而过的身形,风卷起落叶翻飞,初春的凉意浸透每一缕空气,沈昀脸上依旧那般平静:“阁下似乎忘了,我仍在这里。”
黑袍人声音阴沉:“看来你不但不自量力,更加不识好歹。”
沈昀笑道:“在下不是瞎子。”
黑袍人道:“这世上最不会管闲事的瞎子,就是死人。”
沈昀叹气道:“只可惜在下仍想留着这条命饮尽天下美酒,怕是要叫阁下失望了。”
黑袍人冷笑一声:“这可便由不得你了!”话音未落,软刀似银蛇般晃动,直指沈昀胸口而来。沈昀向后滑去,钝剑划破夜幕,青色的剑光冲天而起,笔直刺出。
剑还未到,森寒的剑气已刺碎了夜风。
黑袍人身形飘忽,恍若鬼魅,软刀在招式变化间寒光涌动,难以预测来势。但沈昀依旧沉着变招,钝剑化为一道飞虹,逼人的剑气摧得枝头树叶缤纷而下,两人在转瞬间已过了数个回合。只见黑袍人双臂一振,凌空倒翻,似苍鹰一般俯冲而下,软刀抖动,化为无数光影,朝沈昀当头劈下来。
这一招来势又快又猛。沈昀似乎已全无退路,但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他身体后仰,钝剑凌空抖出剑花,不偏不倚迎上了刀锋。
这一剑刺出时,慕云择几乎要拍手叫好。
只见火星迸发,四周沙石翻滚,地面轰然陷下去一大块。黑袍人倒立在空中,举掌拍向沈昀胸口。沈昀提掌相迎,那双掌硬生生地碰撞在一块,沈昀只觉一股极强的内力自掌心冲来,直撞得他手臂发麻,心口气血翻腾。黑袍人被震得从空中翻落,连连后退,在那四名手下的帮扶下,才勉强稳住脚步。
满天剑气已消失无影,落叶仍在翻飞,沈昀站于冷光之中,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拱手说道:“得罪了。”
黑袍人不甘心地推开手下,运气强压下翻涌的气血,但那窜行的真气反而让他胸口猛得一震,喷涌而出的鲜血浸湿了那蒙在面上的黑巾,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睛打量着沈昀,从他的人,再到他的剑。
沈昀站得笔直,那一掌似乎对他完全没有造成影响。黑袍人就这样盯了他半晌,忽然冷笑起来:“好,很好!”他阴鸷的声音盘旋在山林里,比手中的软刀更利,比他的眼神更冷,短短三个字里杀机迸现。
沈昀并未被他的气势震住,只神色如常道:“阁下承让了。”
刀剑无恨,生死倾刻,从来就没有承让。
轻敌是致命的,而沈昀从不轻敌。
他尊重每一位对手,即使对方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输赢只在一瞬之间,强与弱,除了武学造诣,更包括气度、品行,与耐心。沈昀赢了,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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