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他在爱国情绪与人道主义之间痛苦地选择了人道主义,为什么又使用掠夺他人生命的方式来终止这一切?
这不是什么对抗邪恶的清洗,只是一个掌握了强大力量的人失去理智的疯狂复仇。这不是对最大为恶者的审判,只是一个清醒过来的激.情犯罪者为自己逃脱制裁所做的卑劣努力。
列奈不同他争辩,他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这真相曾造就他的一切痛苦。但现在真相不重要了,他要彼得·帕克回来。
“你想怎么样?”列奈问,“你要怎么样才把他还给我?”
库珀医生没有说话。
他看着列奈深蓝的眼睛,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
其实究竟是因为什么呢?库珀医生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在疯狂地夺走了二十七个人的生命之后,偶然发现那份死亡名单上的名字属于另一个同名同姓的年老女人。库珀多方调查,确认自己的妹妹并没有死。刚得知这件事时他欣喜若狂。
但随即更严峻的问题摆在了他面前:他此时已经是一个连环杀人犯了。要想逃脱法律的制裁,逃脱良心的谴责……已经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最终决定杀死斯蒂尔·克利斯朵,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可是支持我做出这个决定的真的只有对这个不人道实验的不认同吗?他时常在深夜这样问自己,但没有一次敢于给出答案。
库珀·斯达利在自己的最后一次刺杀中意外挖掘出了自己之前一直隐藏着没有表现出来的新能力。他能够让他人陷入幻境,但幻境的具体内容是不受控制的。
这不要紧,他成功地依靠这个及时出现的能力摆平了现场唯一的人证,斯蒂尔·克利斯朵的独子,列奈·克利斯朵。
也许是出于某种隐晦的愧疚感,库珀·斯达利在之后一直注意着这个孩子。可以说他看着列奈如何成长。
这不是一件让他愉快的事。
他看着克利斯朵夫人的歇斯底里,看着列奈从某一天起变得沉默寡言,又看着列奈渐渐地开朗起来,长成一个高挑挺拔的英俊年轻人——然后再一次失去了最爱的人。
而他清楚地明白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库珀不能再去想那种卑劣的、阴暗的可能性了,他必须说服自己相信斯蒂尔·克利斯朵的死是罪有应得,否则那种毁掉熟悉的好人的愧疚感会将他摧毁的。
可是多年之后他看着列奈站在自己面前,深蓝色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自己,里面好像没有什么仇恨,空空地、绝望地映着一丁点儿希冀。那种深夜时让人难以忍受的情绪又卷土重来了。
“我没法把他还给你了。”库珀定了定神,露出一个微笑来,“谁也没法把他还给你。”
列奈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你还是这么认为吗?”
“什么?”库珀说。
“你是为了终止那个邪恶的项目。”列奈说。他盯着库珀,神情里带着一种很难在他脸上见到的咄咄逼人的刻薄,“如果真是这样——你这次又是为什么对他下手?”
库珀的微笑慢慢地从他脸上消失了。
列奈看着他,“你知道得清清楚楚。……既然已经做出了让自己的道德无法接受的事,何必再欺骗自己让整件事显得更加卑劣?”
没等库珀回答,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列奈顿了顿,转身把门打开,刚刚带他进来的奎西警官冲他露出一个讪讪的笑容,往旁边退了一步,露出身后的几个穿着警服的高大男人。
“特别行动部门。”打头的警察向列奈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掏枪,“砰”的一声击中了被束缚在椅子上限制了能力的库珀·斯达利。
列奈惊怒交加,第一时间冲到库珀身边,连完整的句子都没能组织出来,脱口道:“彼得·帕克!”
被击中左胸的库珀医生没有立刻失去意识,看着列奈的脸,居然露出了一个模糊的微笑。
“所有人(every),”他用气声说,“除了彼得·帕克(er ker)。”
列奈眼睁睁地看着库珀·斯达利从伤口开始慢慢地化成了水,然后那些液体从椅子上流淌下来,在光滑的地面上分成了二十九份。
第一个成型的是个年轻男人,穿着半个世纪前医生的工作制服,甚至还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第二个是护士。……第二十八个是列奈五岁时见了最后一面的斯蒂尔·克利斯朵,和那天一模一样的灰色马甲白色衬衣,连领结都维持着被小列奈扯歪的样子。第二十九个——
列奈紧紧盯着那个模糊的人形,黄色的迷彩外套清晰地显露出来时他还不死心,最后艾克斯先生的面容出现的时候,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奎西警官看着这位年轻的克利斯朵小先生,他的嘴唇发白,弯下腰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他从没有想过一个人的咳嗽声能这么痛苦……这个蓝眼睛的富家公子好像快要把自己的心脏咳出来了。
列奈咳着咳着展开遮着嘴唇的手掌捂住脸,强行压住了自己发出的声响。他抬起头来,几乎是茫然地四下看了一周,仔细地端详了每一个人的面容,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转身走了。
我的彼得呢?列奈开门时与冲进房间喜极而泣的克利斯朵夫人擦肩而过,失魂落魄地想。
我的一往情深,我的矢志不渝。我的英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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