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这么觉得。”
他笑了两声,我听到那颗糖在他齿间磨碎的声音。
要说感情,我小时候真的以为他们两个是相爱的。在我出生前,父亲还没离开乐队,母亲是这个男人的狂热信徒,迷恋他的嗓音和容貌,心甘情愿服从他的管教。即使后来他再也创作不出得意的作品,人也变得越来越病态时,母亲依然卑躬屈膝地讨好他。
而且他们两个在家里从不避讳yù_wàng,哪怕我在场也不会有半分收敛。
渐渐长大了我才发现,他们之间或许从来不存在爱情,只不过他们其中一个的掌控欲近乎变态,另一个又享受被爱人支配的乐趣。作为他们的产物,我却没办法介入他们之间,有时候能感觉到他们在提防我。
现在,父亲正翻阅一本厚重的相册,照片都是母亲拍的,大部分是他年轻时的样子,混血儿特有的深邃与风情都毫无保留地展现,比起外表更吸引人的,是他拨动琴弦的模样。
除此之外,也有我小时候的照片——比如八九个月大刚学会爬,父亲就用项圈套住我,模仿宠物狗的样子为我拍了一张。看得出那时候他蛮喜欢我,相片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但我不是个只会服从他的孩子,后来长大,很多时候都满足不了他的趣味,他就渐渐对我失去了兴致。
“做饭去吧,”他把相册合上了,“多放点糖。”
毫不意外,现在我要代替母亲照顾他了。
他吃完饭没有留在家,打了个电话又出门,听说要去拿货。
母亲原先会死死地盯着我,不准我向任何人透露,我以为她是余情未了,实际上她只是想等父亲做出更多出格的事,最好到永世不得翻身的程度。
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她还真是天真。
我猜测过她为什么对这个男人由爱生恨,不,也许从一开始,她的爱里就带着怨恨。
她的世界里只有父亲一人,他无论做错什么她都会原谅,无论提出什么条件她都会顺从,但这个男人也无论如何都不会爱她。一枚恶毒的种子在她心底生根发芽,由血液滋养,扭曲着成长,开出狰狞的花。
有时候我也不禁感叹,幸好是这两个人在一起了,换成别人被他们任何一个祸害,绝对会恶心得发疯。
至于我,身为他们的孩子,却也游离在他们的世界之外。互不打扰就能令我满足了,我不会多加埋怨。
毕竟,看着他们两个互相折磨,也正是我的乐趣所在。
[三]
可惜母亲也不是个太能坚持的人,就这样一个人跑掉,我还要帮她收拾烂摊子。
她以前当过厨师,我从她那里唯一能学到的技能就是做饭,独自在家时不至于饿死。她教我的时候会流露出难得的耐心与温柔,经常能让我误以为她就是个平凡的母亲,导致我越来越喜欢待在厨房,享受片刻安宁。
有一次,我和池钰聊天时不小心透露了我会做饭这件事,他就不停地央求我教他。开始几次我找理由搪塞过去了,但他却始终不忘,执意邀请我去他家。
“来吧,反正我爸妈周末都不在家,我们想怎么折腾都行。”
盛情难却,我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他家比我家小很多,家具虽然都是正常摆放,但对于习惯了空旷的我来说,感觉上总有点拥挤。
卧室门打开了,我循声望去,看到池钰的女朋友也在,以及……
池钰从没告诉我他弟弟也在家,如果我提前知道有个小孩在,我绝对不会来。
那孩子像个挂件一样,故意藏在女生身后,露出眼睛嬉笑着看我。与我视线相对时,他又躲开了,然后再悄悄探出头观察我的反应。
如此反复几次,我心里越来越反感,瞪了一眼就不再看他了。
“会用刀吗?”我洗干净了手,慢慢教池钰基本功。他把胡萝卜切得大小不一,每一片都相当厚实,被我纠正几次后开始像模像样了。
我听到背后忽然有点响动,一回头就看到那个小孩蹲在地上翻篮筐。池钰专注手上的事没发现他,于是我也没出声,盯着那个孩子看了几秒,清了清嗓子。
他抬头看我,或许感觉到了我脸上摆出的厌恶,原本的天真笑容消失了,站起来往客厅的方向跑。
“你弟弟今天不上学吗?”我转头问池钰。
“他说不想去,我爸就让他现在家歇几天。”
“你们对他真够溺爱啊。”
“有点特殊情况而已,”池钰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我爸妈最近在谈离婚,也许他很快就跟我妈一起走了,能多待几天就待吧。”
可惜,即使这样,我对这个孩子还是同情不起来,或许是因为我没像他那样被宠爱过,始终无法学会包容。
池钰终于把蔬菜切完了,剩下的事他也暂时学不会,我便一个人包揽了。午饭比较合池钰他们的口味,但他弟弟吃了两口后就开始找茬,用勺子把米饭舀来舀去,米粒洒落到桌上,他还洋洋得意。
我对小孩子的耐心在此刻消失殆尽,要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待在这儿,我一定会让他哭出来。
池钰轻声细语地教他乖乖吃饭,他却变本加厉地把碗倒扣在了桌上,挑衅般看着他哥哥。还好在池钰发火前,他女朋友出来哄孩子,没想到很快就有了效果。看来这个小畜生不仅吃软不吃硬,还更愿意听女生的话。
面前这三个人,忽然让我觉得很像一家三口。
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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