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他呆滞着捏碎了一个茶杯,手心无意识地紧握,扎了无数细碎的瓷片在伤口里,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
那手心的剑伤还没好又添新伤,虽然他明言自己不是想用碎片自尽,明月心还是派了好几个侍女护卫监视他。房里的一切尖锐物品都被收了起来。
没收了他的双刀和暗器,连固定头顶发团的簪子也被换成一条柔软丝绸。
明月心并未食言要再封他穴道,也没有人再来打扰他,萧四无和慕容英已经出发去秦川,明月心也几天没见人影,大约也在路上。
明月心的待客之道已是很好。
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傍晚,玉蝴蝶撑着一把淡绿的伞,袅袅婷婷地对正在檐下发呆的尤离行了一个礼。
血衣楼来的女人,和那个灭了孟家满门的血玲珑是双生姐妹,容貌也算得上娇美,声音里带点造作。
“少侠安好么?”
尤离已经多日未曾说话,看也不看她一眼,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她自顾自道:“少侠,夫人给您备了个小小礼物,请您移步一观。”
尤离自然不会动,眼睛里尽是灰暗的冷漠。
玉蝴蝶道:“夫人说了,客人如果不听话,就告诉他——江熙来已到秦川,若还想见他,就要好好听话。”
尤离听到江熙来的名字,眸子突地一跳,玉蝴蝶已撑着伞妖娆地往前走。
尤离缓缓站起来,眼睛里有深重的不甘与委屈,然他不会哭出来,只要深吸一口气,就可以又把它们压抑下去。
步入一间宽敞华美,烛火明亮的屋子,暖色的地毯蔓延全屋,围帐是柔和的橘色,垂着数条精致的风铃,声音清脆悦耳。两边各通向侧室,摆了两架精致的屏风,其上花鸟鱼虫,鸳鸯双蝶色彩鲜艳,周围的陈设个个样式别致制作精良,一旁圆桌上搁着几样点心和一白玉酒壶。
玉蝴蝶示意他坐在前方的红木长椅上,击了击掌,便有人领着一队妙龄少女走进来,恭敬行礼问安,候在对面。
玉蝴蝶笑着道:“少侠郁闷多日了,该找点乐子,您自己选一个?或者都留下也好啊。”
尤离心头有难言的恶心之感,并未注意那些花朵般的面孔,沉默着闭上了眼睛。
玉蝴蝶倒不恼,“哎呀,我忘了,少侠多半看不上这一路货色。来人——”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后,面前已站了十数个少年,白衣清丽,红衣如火,或秀气婉约,或英气逼人,每个人的姿容都不输上一波少女,然尤离并不想去看。
“你们夫人误会了。”
他知道如果一直不说话,今天会折腾个没完。
那语气轻飘飘地,却很笃定。
“我不喜欢男人。”
玉蝴蝶笑得有些放荡,“少侠别害羞啊,这都是夫人精挑细选的,一定会让您满意。”
尤离道:“当真误会了。我不喜欢男人,我只喜欢那一个……”
明月心当然知道,所以这十数人里有不少的几位一眼望去都能看出是照着江熙来的模子找的。
或是眉间,或是唇角,刻意地带着那人的影子,尤离却扫了一眼便不再看。
玉蝴蝶道:“夫人说了,少侠一定要收这个礼。若是少侠收了,哪怕只要了一个,其余人则全都放了。若是一个也不要,这些人则都赏给青龙会的守卫们。”
这女人的声音让人听了就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反感。
“这可够他们玩几天了,待玩得差不多,都杀了便是。”
尤离淡淡道:“嗯,随你们,我无所谓。”
话音方落下,几个守卫脸上已有了恶意的喜悦。
尤离不想再多呆,起身便往门口走,这屋里的烛火晃得他心烦意乱。
明月心以为补偿他一个女人,或者一个男人,就能让他拜服?
简直可笑。
一群男男女女胆怯地看着他离去,惊恐而绝望。他们已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命运,这样的天降之灾,有几个甚至已经当场晕了过去。
尤离丝毫不为所动,正要踏出门口,一股力量猛然攥住了他的衣角,惊得他不得不回头。
那人伏在地上拉住他,手上颤抖着道:“少爷!求您!别,我不想落在他们手里!你,你行行好!求求你,我们会好好伺候您。您行行好……我……我们不想死……”
尤离垂眸看着这月白色长衫的人,那种熟悉的颜色让他呼吸一滞,蹲下身子,用力拂开他的手,冷冷道:“我想死却不行,凭什么你们不想死就可以?”
那人本垂着头哭求,听得这一句当即抬首,泪眼朦胧,眼泪不停地从他清澈动人的眼中滚落,顺着精致的下巴无声砸在地毯上。
长发上束着一条耦合色丝带,青丝搭在柔弱的肩膀上,蜿蜒着柔美的弧度。手腕白皙似雪,十指修长纤细,这样清冷的夜晚却衣着单薄使他指甲上泛着淡淡青色,却正合他月白色的袖口。
那衣上绣的是怒放桃花,粉艳动人,正因如此,他此时的面孔显得苍白虚弱,唯有那双眼睛更显迷人,泪水给它染上雾气,却挡不住眼里的明亮,无端端地让尤离看得失神。
江熙来哭起来,也是这样的罢。
是太思念他所以有这种幻觉?
尤离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响,仿佛看到了曾在自己面前哭得肝肠寸断的江熙来。
人道白雪纷纷何所似,有云撒盐空中差可拟,然到了眼前才知何为未若柳絮因风起。
那少年见尤离一直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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