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扶着额,淡灰色的眸子上流光四溢,视线笔直地刺进盖聂瞳孔深处。两人互瞪许久,他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惊得屋顶上的白凤和万千雀鸟四散飞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够了才道:“很好。很好。师哥,你既非蠢材,又非废物。你能看穿师弟的小小手段,不知为何,我心中很是快活。”
盖聂皱眉不语。卫庄的手段,他自觉钦佩,却并不喜欢。
“如今想来,那个盛满油的铜鼎会恰好出现在那里,怕也是猗顿精心安排好的。”卫庄自言自语般地解释道,“他已决定无论阚伯施用何种妖法,之后都要纵火消除证据。即使没有你我二人,他的人也会相机行事。此人手段之狠辣,行事之决绝,恐怕犹在我之上。”
“……你太谦虚了。”
“师哥你什么意思?”
盖聂垂下眼帘,暗自喟叹。昨夜的鲜血和惨嚎、恐惧到变形的人脸和扭曲鲜活的躯体,仍然历历在目;伤亡者中有几个贵胄子弟,想必公子负刍已将他们的家族一一安抚;但大多数死者都是在场的侍女、仆役、乐师、护卫,更有许多随从为了保护其主而惨死。还有那三个被当做牲畜一般斩首献祭的人。听说陈城买卖奴隶之处也在北市,想来是阚伯在挑选牛羊的时候,一并买下的吧?
不过是些下人罢了。设宴的猗顿不把他们当成人命,施法的阚伯不把他们当做人命,布局的卫庄更不会将他们考虑在内。他们眼中看见的是胜负,是势力的此消彼长,是通往王侯霸业的登梯。
可我又比他们强上多少呢。他重重落下一子,不再答话。
身在局中,谁不为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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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四十一
破之章九
入夏,楚地连着数日天降暴雨。听说南面淮水暴涨,不少两岸的村落都遭了难。
“这天,简直就像……”
卫庄轻声自语,手指蘸了水,有意无意地在桌案上写下一个“留”字;忽然挑起一抹冷笑,广袖一拂,极阳的内力瞬间将那片水渍蒸干了。
盖聂本来看着窗外,此刻转头问道:“像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这天气不好,道路泥泞,怕是赶路不易。”
盖聂点头道:“无妨,昨晚我夜观天象,见北方斗、牛清晰,不出两日天必放晴。”
“哦?师哥还懂天象?”
“……观星之法,当年师父不是特地传授于我二人的么?小庄,你不记得了?”
卫庄按了按额角,隐约想起倒是确有这一桩;可惜当时正是他心中万般压抑、郁结难解之时,师父教的那些没用的,多半没往心里去;至今唯独记得的只有师哥命中星宿属东方青龙,姻缘不好。
却听盖聂又问道:“你的内伤恢复了几成?”
卫庄轻笑了一声,“怎么,师哥这便急着走?”他见盖聂默然不语,便知猜中,心下不禁焦躁愤懑,一面语气如常地答道:“前几日,夜夜得师哥真气相助,奇经八脉自已畅通无碍。”
盖聂叹道:“你的真气行走与旁人不同,甚至与师父当年亦有些微差别,究竟怎样才算伤愈,我一时难以判断。不过瞧这内伤发作的情形,以真气疏通经脉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最好能寻访到墨家的医仙前辈,求她为你细细诊治一番。”
“哼哼,那位神女医仙与师父相交数十年,也没能治好他的旧疾。何况我这毛病还是新的。”
“医仙前辈虽然没能彻底医好师父,不过她调制的一味药丸,叫做‘玄牝养气丹’的,很有些固本培元、调理经脉的益处,以往师父一直在服用。你若得了空,不妨向医仙前辈求些来。”
卫庄回想起几年前去医仙那里讨药的情形,嘴边不自觉地露出笑意,很快又收了。“我刚从鬼谷下山时,本已打算跑一趟云梦泽,不想还没上路,医仙竟然亲身先来新郑找我了。当然,她要找的不是卫庄,而是鬼谷子。”
盖聂心中一惊,隐约想到了什么,却不好提起。卫庄回想起当时情形,冷笑道:“她带了不少墨家弟子,声势倒是咄咄逼人,说我们鬼谷欠了墨家什么东西,要我如约交出;墨家愿以玄牝养气丹的药方交换。”
“竟有此事?!”
“她一口咬定与师父有约在先,我却从未听师父提起过此事。话不投机,她便怒气冲冲地走了。”卫庄一摊手,道,“事已至此,我自然也不能再厚颜去讨什么养气丹。况且天下名医何其多,我不喜欢这种被人以药相挟的感觉。”
卫庄状似无辜,其实当时他与医仙的对话是这样的:
“……你们鬼谷欠了墨家一笔债,如今也到了该还的时候。”
“什么债?情债么?那卫某可万万还不起。”
于是这也怨不得医仙前辈不高兴。
盖聂沉吟半响,小心翼翼地问:“前辈她是否说明,鬼谷派到底亏欠他们何物?”
卫庄哂笑道:“她虽没有明说,听话里意思似是一粒夜明珠,应该是个宝贝。不过以师父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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