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那个拿着九死的同伙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抽出长剑便向盖聂眉心刺去。盖聂脖子一缩,顺势将双手抓着的刺客往上方一举,九死便不得不缩回。那人立即变招斩向他双脚,盖聂膝盖用力,手脚并用,把刺客往下一推,堪堪挡住。倏忽之间那同伙已刺出十来剑,盖聂身子虽然比手里抓着的人高大许多,却将他当做一面盾牌灵活使用,无论对手的剑从哪一路击到,总能将周身门户遮掩得严严实实。这持剑之人却是个狠辣角色,他怕拖下去再生变故,干脆一剑笔直地刺入同伙的背心,穿胸而过,心道此次你看不见我的剑从何处来,那可就必死无疑。
盖聂忽见被当做肉盾的刺客发出一声惨呼,面上肌肉震颤,五官都走了形,极是狰狞恐怖,刹那间已猜到发生何事:眼看一道白惨惨的剑刃从皮肉中穿出,向自身胸口寸寸逼近,他绝境之中灵光乍现,将真气反灌入覆在身前的刺客体内;那刺客得他真气,一口内息不绝,一时半会儿竟不得死,反而全身绷紧,肌肉僵硬,将穿过身体的一柄长剑牢牢夹在体内。背后那人一剑插不到底,只得频频加力,而盖聂也不断运力与之相抵。但他知道一旦“肉盾”断气,以九死的锋利,非刺中自己不可,于是寻机双掌运劲一推,脚跟却在泥地上施力一蹬,整个人躺在地上向后弹出半尺。
持剑之人见同伙的尸身向自己扑来,蓦地向后避让,而此时盖聂身体翻滚离开原位,右手疾探,一拳击向其侧肋。鬼谷派武学博采众家之长,两名弟子在剑术以外亦各有所成,其中卫庄更精于暗器,而盖聂略胜于拳脚。这一拳看似拳面无法触及对手,但一股拳风却来势汹汹,有如一头蛮牛当头撞去;如果打实了,少说也要砸断两三根肋骨。持剑那人知道厉害,因为长剑还陷在同伙体内,不得不弃剑逃开,边跑边从腰后摸出一柄牛角轻弓;盖聂怎容他扣弦发射?他左掌向地面按下,转眼间借力弹起,右手变拳为掌向外削向其膝;这一掌却是化用了军中的粗浅戟术,专攻人、马下盘。盖聂没有武器,便以赤手代替长戟,但他掌力雄浑,又另具一番威力。那人已逃到七八步开外,本以为盖聂双腿仍被绑着、万万追赶不上,于是急身站定,取箭开弓,不料忽觉膝盖一震、剧痛传来,哀嚎一声翻倒在地。盖聂顺势揉身而上,左手变爪拿住其后颈。他余光望见门外有个黑影一探又消失,知道那是门外放风的第三人,心下微急。
然而随后并未有人进来,只听嗖嗖几道破空之声,数枝羽箭陆续钉在对面墙上,箭头四寸没入土坯中;有一支却正中盖聂手里的人,扎穿身体,箭簇从背后露了出来。盖聂见此暗暗心惊:这几人竟是一个赛一个地不顾同伙死活。
他知门外那人十分精明,此时装作中箭惨叫,时机没有配合,反会引起对方疑心;于是故意原地晃了晃,再往地下重重一摔,与手中抓着的一具尸体先后倒地。此时中箭尸体半覆在盖聂身上,掩住要害,但也使他的视线也大受限制,瞧不见门口附近的情形。
盖聂闭气聆听,却不闻丝毫脚步声——但他却生出一种武者的直觉,那门外第三人的目光和武器,都已牢牢罩定自己。
那第三人从门外窥视,只见屋内三人均倒在地下,其中两具“尸体”交叠在一处;但他不敢怠慢,仍然拉满了弓弦,脚下毫无声息地挪进门内。此人名为狐清,与方才被他射死的狐晏乃是一对同姓不同宗的兄弟,两人皆是赵国使弓箭的大行家,擅射连珠箭;但正因成名武技相似,世人常拿两人互相比较,而他二人又同在公子嘉麾下效劳,争名抢功,竟是谁也不服谁,反而积怨甚深。他从门外窥见族弟为敌所制,不思施救,反而一并除去,原是假公济私之意,这其中曲折,盖聂自然无从知晓了。
狐清以神射成名,眼光何等老辣,他一进屋,便看出自己的两名同伙皆已咽气,要对付的人却不知生死,并且巧藏于一具尸体之后,心道:“如此只好一箭双雕了。”于是手上将弓弦又往后拉开寸许。便在这弹指之间,一道掌风劈空而来,并且掌力中夹杂着一件灰白的物事,唬得他连忙侧身躲开。只听“呼”的一声,掌风将案上油灯扫落,屋内顿时再次陷入黑暗。
狐清在灯灭前的一瞬已经看清,那灰白的物事原来是自己羽箭上的羽毛,顿时想到:原来那人藏在尸体之后,一掌按上我那兄弟的胸口,将我射进去的箭反激了出来。但他马上又想:传闻葛大最精的是剑术,而此人的长剑却插在豫阿那小子背后,手边没了武器,才不得不用尸体上的箭暗施偷袭;可见眼下他是赤手空拳,而拳、掌中的内劲最多发出二三尺外便力道大减,只要我防他欺身靠近,便不惧其他手段。
他边想边退至门口,这样便只需守着正面一路,同时弓上两箭蓄势待发,只要一听到动静,立即射出。便在这时,一道劲风“嗖”地直击面门——狐清大惊之下倒腰躲避,却还是赶不及——那东西转瞬间钻入下颌,霎时喷出一道血箭。他难以置信地向后仰倒,濒死时还在苦苦思索:他哪儿来的暗器?!!
原来盖聂在抓着狐晏倒下的同时,两根手指嵌入伤口,钳住扎穿尸体的那支箭,暗暗运力将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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