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你已死。
……
“静湘?”大伤初愈,她鞋也还未来得及穿,欢快地跑过走廊,跑上厅堂,一直跑进她的房间里去。
吱呀一声推开门,她的话却被硬生生地堵回喉咙里。
儒雅的青年,一脸爱慕地看着她的师妹,脚下放着绫罗绸缎,名贵香物,均用红绳系着,串以铜钱。
而那个她一心牵挂着的女子,正带着羞涩的微笑,满脸幸福地看着手中展开的一副画卷。
那样的微笑,她从未见过,令她心寒地几乎把整个斗室都照亮了。
愣怔了片刻,她大步上前。
她见到她来,一个心惊,慌忙把画卷收起。她走到她面前伸手,不容置辩地命令道:“给我。”
不。她脸颊飞红地摇头。
“你喜欢上他了?”她质问,“你是不是要嫁给他?”
她低头不语,只是末了轻轻地喁喁一句,别乱说。
她看见她的表情。她待她十六年来尽心尽力,甚至换不来她一个真心的笑容;她为她出生入死性命不计,却不及相识半年的男子一副画卷,一聘彩礼。
心碎如齑粉。而面前的这个人,只是默默低头,不发一言。
“跟我去见探月大人。”说着,她去拉她的衣袖。而她只是死死护住那男子给的画卷,仿佛生怕弄坏。
“慕容静湘,你够了!”她终于迸出眼泪。
而她只是抬起头来,用一贯的神情看着她,然后移开视线。
你竟待我如此狠心。
……
断月门里,我只待你一个如亲人。自幼无根,我们一处长大,一处习武,青梅竹马;我原以为,世上再无人可以比你我更亲。
千不该万不该。我真以为我们可以不离不弃。
于是,我便爱了你。
慕容静湘,这确是一件千不该万不该的事情。
更加千不该万不该的是,我现在,依然还爱你。
比过去更甚。
……
“你如今死了,便是好了……”雪猫根本不理会身边的刀兵如何蓄势待发,自顾自地看着凈玉手里的那柄流光说话。“这刀,是我亲手交给你的……我暗中为他教卖命三年,换来这把流光……今日你该把它交还给我……”
十七年前的长安小院,她独自一人对着窗台。窗外绿荫成阵,窗中瓶花落砚,瓦雀行书案。桌上摊一副美人图,墨迹还未干。
她托腮略略思索,遂又蘸墨提笔,在那画上复题道:
“花枝乱紫烟,月影重楼台。静姝谁得似,香是玉人来。”
题罢,满意地搁笔,左右端详。
“好一副美人图!”身后有人击掌赞叹。她惊觉回头,见那儒雅青年正望着自己面前的画卷,面露微笑。
她有些脸红,连忙想把那画卷卷起,却被他一手按住。
他又仔细地上上下下鉴赏了一番,道:“秀而不弱,香而不腻,清而不傲,强而不锐。如此仙风道骨的姑娘,是哪一家的女子?”
“是我的师妹。”她有些羞赧但又得意地道。
“好……真好……”那青年恋恋不舍地又望了望画卷,“真乃人间绝品也……”
她抿唇一笑,细细卷起那副美人图,放入屉中,转身离去。
……
凈玉看着雪猫。原本已经动了的杀机,却被一腔悲凉湮没了下去。
静湘已在这片黄土上不知归为何处,徒留她与雪猫,在猎猎风尘中各摧心肝。
“为什么……既然你爱静湘师父,为什么非要致她与死地……”
“明明说好了,自此以后,姐妹同心,互相扶持,再无他人……”雪猫抬起眼来看着自己的女儿,与自己极尽相似的脸。“是她背约在先。她根本没有心。我待她好了十六年……她也根本没有对我说过真心话。你以为我把你送给她养大,她便会对你有半分的感情么?不要痴心妄想……”
“静湘师父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的。”凈玉道。“你知道师父心里是怎么想的么?若说过去你对师父好,也只是只懂一味的按自己的想法对师父好。师父真正需要什么,你知道吗?”
“你闭嘴。”雪猫道,“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你醒一醒!”凈玉哭道,“你说师父若听你一句话,便不会闹到今天这个田地;而你若是肯听师父一句话,又如何会闹到这个地步?”
雪猫冷厉地道:“她可有跟我说过一句真心话?”
凈玉道:“你只活在自己的心里,从不肯抬头看看,师父的心到底是怎么样的。”
“她根本没有心。”雪猫道。
“你错了。”凈玉眼里含泪。她想起静湘师父那天在战场上看着自己时的目光,师父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师父只是在用孤独保护自己的孤独而已。
师父确确实实是有心的。不管师父爱的是她,还是雪猫。
“我没有错!”雪猫的目光一瞬间变得狠辣,她飞身跃下高石,周围的唐兵慌忙抵挡,却没有一个人能挡住她。只在一刹那她便到了凈玉面前,手爪劈头而下。
“都是你!……你若不在这里,慕容静湘尚可活下去……你在这里,她必不肯抛下你独活……”
凈玉躲闪不及,情急之下只摸到身上的两个剑柄,下意识地抓起便挡。
只听乒乓两声,雪猫的手爪,竟然稳稳地架在了空中。
怎么回事?
雪猫怔住了。
凈玉也目瞪口呆。
空中仿佛有两把看不见的剑,架在中间,挡住了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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