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朱一澶听他此语忍不住一怒,当即也踏出跪了:“既然皇上这般说了,臣也有话要说!”
韩守拙无奈摇摇头,无声地也跪了,杨华一时尴尬无比,只得也跪了。
“太子,你做得好文章啊。”昌阳帝不怒反笑,冷冷望着太子道:“一篇文章,逼出了六个逢龙比干,你才是大才啊!”
太子已吓得快要尿了裤子,五体投地只是簌簌发抖。
“一个一个来,有什么话今儿都说清了。”
“回皇上!”朱一澶二话不说便道:“臣以为,对段斐容和云王的封赏不妥!”
“户部尚书管起了吏部的事了?”昌阳帝冷笑道:“说!”
“臣僭越!”朱一澶心里一颤,却知此刻不能示弱,朗声便道:“户部也有事,一件一件来——内阁已看过秦麓歌的折子,西边战事,段斐容原居头功,若非他联络天演教和民间之力,这场战事单凭秦麓歌的三万人,恐怕西边关防早已被屠摩罗二十万大军攻破,河山危矣,社稷危矣!”
“朕不是给段斐容封了伯爵?”昌阳帝皱眉道:“还不够?”
“不是不够,只是皇上封这爵位弦外之音太显,人臣不得不忧谗畏讥!”朱一澶梗着脖子便顶了上去:“南柯这号,臣确然不认为是该赏给有功之臣的!”
“皇上……”韩守拙听他说到此,立即沉声开言:“此事,臣附议朱大人——臣是吏部主事,段斐容这几年来在北方领兵,多次大破云支对我的入侵;西边非他所辖,但这场仗,若非他,确然打不下来。功臣得此封号,只怕令天下人寒心齿冷。”
杨华听得这话不由得也点头,待韩守拙停下,便道:“臣也附议……”
“好了。”昌阳帝烦躁地挥挥手,回头望程心澄:“你呢?有什么事?”
程心澄回头看了众人一眼,随即转过头来,望昌阳帝道:“臣以为,如今国势,不宜大兴土木,修天演殿、重修蕴天殿之事,可缓一缓。”
“臣附议!”朱一澶忙接上去道:“今年年初旱灾,春夏涝灾,岁银本已不如往年十之七八;救灾需要银子,西边秦麓歌、北边段斐容更需要银子!——再说蕴天殿和景宇宫上年已返修过了,而修天演殿也非急务,臣以为大可等到来年,岁成不那么紧了再行。”
“臣附议。”韩守拙和杨华齐声道。
“杜乾章!”昌阳帝扫了众人一眼,冷笑望杜乾章:“这可是你的内阁的意思?”
“……回皇上。”杜乾章颤巍巍一叩首:“这事内阁尚未议定,但臣以为几位内阁大臣说的都是谋国之言,请皇上三思。”
昌阳帝看了底下跪的几人良久,忽的一笑,望杜渊海道:“你要的,可是这样的情景?”
23 朝辩(下)
“……皇上。”杜渊海思量良久,语气缓了下来:“臣尚有话要说,祈请皇上容臣下说完了再恳请圣裁。”
“说吧。”昌阳帝坐回御座,斜签着身子舒服地倚着,望杜渊海轻笑道:“有什么说什么。”
“谢皇上。”杜渊海暗暗出了口气,随即一叩道:“臣所以要辞太傅一职,无关其他、也无关内阁诸位大人所言。臣的理由,就是太子的这位‘枪手’。”
“说。”昌阳帝听他停顿,简洁地崩出一个字。
“太子的身份是储君,所思所想,该是与皇上一脉相承。臣方才已经说了,太子说的,该是如何泽被于天下——霸道也好王道也罢,‘谋’和‘划’的,该是文臣武官。天子只需决断,因为雷霆雨露,皆是上天的恩赐。”杜渊海语气渐渐沉了下来:“臣本不才,忝为太傅,所想只是将圣人之言教与太子,而不敢妄议时政。时日久了,太子自有所断——可看到这篇策论臣才惊觉,原来仅仅这么做,对于储君远远不够。”
“天子胸怀天下,可人臣必须锱铢必究;这篇策论说的并非不对,却是太对,对得偏执——从今日之事便可看出,这么一篇文章,即使是在朝堂上、众位大人听了,都会心有所感,而况太子年幼,仅靠所学过的一些道德文章判断,极易非对即错。”杜渊海望昌阳帝良久,说道:“这奏疏,说的不能算错;可与天下休息、与四海休战难道是错了么?——人臣替主上‘谋划’,虽是为社稷,已经要满口铜臭言不及义;在人臣看来,国库充实、四海清平是最大的事,可在天子看来,天下太平才是最大的事。太子私邸的那位莫师父,所思所想合了人臣之道,却违了天子之道。”
“然则这也并不能怪责太子。”杜渊海扫了太子一眼,接着道:“太子年幼,入学之后侍学的都是些侍卫太监之流。即便是有几个宗室子弟,出身总是见识的一个框,和太子该思该想的差别实在太远。臣下虽是太傅,又怎能妄自揣度天意?太子耳濡目染都是些大臣,想法也便成了大臣的想法。臣这几日辗转难眠,想到这些,竟不知如何是好。”
“无论王道霸道,太子所学的第一条,该是为君之道!”他的声音忽然提高:“圣人说不耻下问,前提却是身在上位。圣上给予下臣谬赞和谬礼,这便是‘下问’,太子却要将自己降格到‘下位’,这才是臣所忧虑的。”
一篇道德文章就此结煞,一时全场寂静,杨华惊诧地望着杜渊海,朱一澶低头只是微笑,程心澄韩守拙全无表情,杜乾章则是轻轻叹了一声。
昌阳帝望着杜渊海良久,忽的一笑,说道:“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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