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郑重点头答应后,唐氏急喘着气,死死握住李渝的手,艰难的说道:“韩信……你一定……要对娘的承诺……”
李渝看出母亲早已是弥留之际,只是心有挂念一直提着最后一口气。他抱住母亲的身体,悲泣道:“重言一定会遵守诺言!”
唐氏第一次看见李渝流泪,她心中悲苦已极,欲再交代几句,一口气却接不上来,只觉得眼前白光闪烁,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在江边对自己微笑……她微笑的流下眼泪,喃喃自语的伸手而去,慢慢合上眼睛。
母亲颤抖的手忽然重重落下,目瞑而逝。李渝终于忍不住抱住母亲,失声痛哭起来。
天空泛起白露,冷风更急,双喜怔怔的注视着榻边那抹悲伤的身影,李渝的丧母之痛,让他回忆起幼时自己双亲亡故的那一幕,他的眼角不禁湿润起来。
李渝抱着母亲僵直冰冷的身体,心中痛得茫然。近日接连发生的事情重重打击在他的心口,任他心神如何坚强也裂出深深的缝隙,心智处在崩溃的边缘。他甚至逐渐忘记了悲泣,只是紧紧咬住嘴唇,鲜血从唇角缓缓流下,滴在唐氏苍白的脸颊上,滴在他的灵魂上灼烧着。
“重言……”一双温暖的手搭在他的肩膀,耳边掠过温柔的低语。李渝浑身颤抖,本能的抓住那只手,凄然道:“楚平……”
双喜见李渝将自己错认楚平,更加温柔而又残酷的说道:“重言,你看清楚……我是双喜不是楚公子……”
李渝眼里那双重瞳眼眸渐渐模糊,最后清晰映出的是双喜那双担忧的眼睛。他立时松开双喜的手,转过身去强作镇定的说道:“刚才失态,双喜你别介意。”他背对着双喜,痛苦的拧起眉头,唇角的鲜血渗出的更多。
他和楚平……韩信和项羽……李渝右手用尽全身力气撑着地面,抑制住身体的颤抖——他会逼楚平在乌江自刎吗?为何,为何你要是项羽……自己当初已知道注定的结果,仍是无怨无悔,义无反顾的痴守……可苍天并没有怜惜自己,更残酷的因果摆在自己面前,自己……自己居然是韩信,是逼西楚霸王乌江自刎的韩信!李渝失声苦笑起来,干涸的眼眶滑过一滴清泪。
双喜急忙扶住李渝,伸手端来一杯清水,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
李渝深藏内心无可宣泄的痛楚,平静的接过水杯,他仰首一口吞下清水,却发现嘴里竟全是苦涩……清水顺着咽喉流过,连喉咙也苦涩刺痛起来了。
双喜等李渝的情绪平复下来,才扶起他走到那年过半百的男子身边,说道:“重言,这是你的叔父,唐老先生。”
李渝深吸一口气,敛去脸上的悲痛,恭谨道:“在下重言,见过叔父。”
唐老先生伸手轻拍李渝的背脊,柔声道:“韩信,你母亲将你托付于我,叔父一定会好生照顾你的。”
“谢谢叔父关爱。”
“叔父虽只是南昌亭长,但肯定会保证你吃饱穿暖。”
秦末贫民百姓生活甚苦,李渝的叔父能对他做出这样的保证已属不易。李渝也心头一暖,感激道:“重言完全可以料理打点自己的生活,叔父不必操心。”
唐老先生怜惜他少年丧母,还是坚持的给李渝留下生活必备的钱币。在协助李渝安排完后事,他才离开小屋赶去处理积压两日的公事。
李渝将母亲的遗体放置于一口简单的棺木里。他并没有依叔父的意思安葬在唐家世代的祖坟内,而是找到了一处非常开阔的高地,将其安葬此处。李渝的这一举动,在当时的人们是无法理解他的。直到后来他经历传奇的一生,后世的人们才猜测他这时就已有了很远大的志向了。司马迁曾亲入淮阴去看过韩母冢。他的评语是:“良然 。”然而,谁又能真正看懂历史,后世史料所留下的这一笔,仅仅是事情的表面,谁也不会知道李渝当时内心的痛苦和无助。
七日后,是李渝山上拜祭母亲的日子。
天色未亮,双喜就已经敲开李渝的房间。他走进屋内,看见铜镜旁点着一盏烛火,几只飞蛾在火焰旁影影绰绰。
“重言,今日该是上山拜祭的日子……你还是早点准备……”双喜注视着铜镜里那张脸颊下陷,面容憔悴的李渝,叹息道。
李渝端坐在铜镜前,凝视着那几只飞蛾飞舞着扑向烛火,下一刻灰飞烟灭,不余尸骨。
“我知道……”李渝顿了一下,苦涩道:“这段时间多亏有你在,双喜。”
“你我是兄弟。”双喜勾起嘴唇,笑道:“这个是给你的。”接着他走近跟前,将一卷竹卷放置在桌上,补充道:“你切莫悲伤,我和楚公子都很关心你。你看,楚公子每天都会来书信问候咱们,今天也不例外。”
李渝手指微颤,木梳瞬间从指尖滑落。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一卷竹卷上,不能移动分毫。
双喜若有所悟的看了一眼李渝,眉头不觉暗锁。他拾起木梳,掬起李渝一缕青丝梳理着,随意问道:“你怎么也不给楚公子回个书信?我看他非常惦记着你。”
李渝心口紧绷,他愣住片刻,才将目光重新落在铜镜前,淡然道:“最近忙于母亲的后事,哪有时间写回信。”
“等七七之后,你还是回栎阳城一次。”双喜轻轻抓起李渝的头发,温柔的将青丝小心盘起。
李渝恍然感到,双喜给自己梳发动作轻柔跟楚平的用力完全不一样……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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