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
大船除了稳当,还有个好处就是船尾有固定的地方可以煎药,一大早,林晚舟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一手一把扇子扇风,给自己和辛无漪煎药。
“这药是讲究火候的,你可以吗?”辛无漪站在甲板上,看起来有些不放心。
“煎药有什么难的?让你见识下爷的双刀刀法。”林晚舟不太敢抬头看他,昨晚就因为在月色下看了一眼,整晚没睡着。他在那自顾自地舞起扇子,舞得人眼花缭乱。
辛无漪点头,往船舱走去,林晚舟知道,他又是去看隔壁客舱那个染风寒的孩子的病情了。
功德一件件积下去,他很快就是得道高僧了吧,不知道积满功德成佛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林晚舟握着扇子的手收紧,全然没注意火势越来越大,忽然一股焦糊味传来。
“糟了!”林晚舟惊呼,为时已晚,只见药炉冒起了黑烟。
林晚舟愧疚地回到客舱,端着一锅黑糊糊的药,道:“还能喝吗?”
辛无漪打开闻了闻,摇头,道:“毁了。”他抬头望着满脸歉意的林晚舟道:“罢了,你本也不用天天喝。至于我,少一碗,无妨。”
林晚舟抬起头,小心问道:“我能知道,这是什么药吗?”
辛无漪接过药碗的手一滞,低声道:“安神,只是安神。”
林晚舟想问,那少了它,可还能睡得安稳,终究没问。
他也很快得到了答案。是夜,辛无漪忽然悄悄起了身,向外走去。
林晚舟半睁开眼,心想之前从未见过他起夜,伸手打了个哈欠,却摸见尚有余温的被褥上,唯有枕边一片冰凉,他心中一凛,坐直了身体。
船行峡谷中,夜风特别强劲,林晚舟无声觅去,只见辛无漪站在船头,一动不动,他心中明白,不再上前,默默地立在风口,替对方挡住一些风。
辛无漪许是察觉风小了些,猛然回头,他的脸藏在黑暗中,却能看出一点点反光,声音难得出现些许惊慌:“你……”
“呐,隔壁的那个胖子呼噜声确实有点大,你这么讲究,一定睡不好,那也没办法,忍着点吧。”林晚舟往船舱一努下巴。
微光映出辛无漪的一点下巴,林晚舟看到,他嘴角轻轻抬了一下。
“我睡这边,给你挡着,声音兴许能小一点。”回到客舱,林晚舟装模作样地抱怨着,毫不介意地枕在还带着些许潮气的枕巾上。
辛无漪背对着他躺着,没说话。
“我说,这胖子可真能打呼。”隔壁忽然鼾声大作,辛无漪动了一下,林晚舟皱眉,伸手捂在对方的耳朵上。辛无漪身体一僵,却没有拨开他的手,须臾,放松下来,似乎正在入睡。
辛无漪的头发随意地散落在林晚舟脸边,虽然在船上不便洗漱,但是辛无漪的头发却没有半点异味,反而和他随身的香囊一样散发着一股奇楠香。
“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去出家呢?”林晚舟想着,这三千青丝如果都剪了,剩一个发亮的光头,再烫上几个戒疤,还能凭背影也撩得人心痒痒吗?多可惜啊。
隔壁的胖子似乎翻了个身,鼾声一下子消失了,林晚舟从辛无漪的耳上撤下手掌,搂到了对方腰上。
说来奇怪,这样近的搂着,林晚舟觉得除了心疼对方的瘦弱,竟无半分龌蹉的yù_wàng。
第十日
昨天下船后,两人换了马车,继续往凌州方向走。
辛无漪又变回了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似乎那一夜的一抹笑,一滴泪,都只是梦境而已,林晚舟心里大叹可惜,这样自己都没理由去亲近他了。
转眼已到午后,再往前走小半个时辰,傍晚前就能到落脚的小镇,林晚舟叼着一根草,闷闷不乐地赶着车,车厢里面静悄悄的,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过一句话。马车沿着山路缓缓走着,林晚舟心里盘算着到青山寺的时间,十根手指就能数得出来,他数得焦躁无比,忍不住一口咬断了嘴里的草茎。
路边忽然扑出一个庞然大物,林晚舟紧张地一勒马绳,马受了惊,前蹄高高抬起,眼看就要落下砸到突然出现的胖老汉身上。林晚舟飞身跃起,抓着老汉向一旁闪去,不料因脚上还有伤,老汉又很胖很沉,身子一歪,两人摔了个狗啃泥。
车的帘子动了动,一只手掀开了布帘。
“别别!等一下。”林晚舟赶紧把胖老汉扶起来,检查了一下两人的状况,因为有他挡在下面,老汉无大碍,林晚舟赶紧将衣摆上的土灰拍紧,整了整自己狼狈的样子。
“可以了吗?”马车厢里辛无漪低声问。
“可以了。”把最后一块土灰拍干净,林晚舟道。
辛无漪掀帘下车,对老汉道:“老汉家,怪我们赶路太急,没伤到吧?”
胖老汉不语,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忽然一回头,往林晚舟肩膀上一拍,压低嗓子道:“果然好眼光。”
“啊?”林晚舟一脸愕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胖老汉已经踮起脚,搂住了他的肩膀,挂着他,将他扯到一边。
“好眼光,原来刘姑娘这么漂亮。都乘你车了,有戏,有戏。”老汉挤眉弄眼,笑得满脸皱纹皱成个核桃样。
林晚舟还没明白过来,老汉又掏出一张纸,拍到他手里,低声道:“这戏票,本来是明天要带我家媳妇儿一起去看的,便宜你了,快,请人家一起去。”
林晚舟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中的两张纸,这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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