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愿做这摄政王的玩物,真是糟塌了满腹诗书和这副绝世容貌。心里虽然唾弃,眼睛却拔不开来。猛听书案后冷冷咳了一声,洛淇一转眼,正对上摄政王锋利的目光,心里猛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随即又暗骂自己胆子小,既然死都不怕,还怕他做什么?当下又猛地扬起头来,硬着头皮跟书案后面的人对视。
李越很不喜欢洛淇看柳子丹的神情,满脸的惋惜又带点不屑,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冷冷咳了一声让她回神,李越敲敲书案:“听说你们东平女子都擅织锦?”
洛淇没想到他问这个问题,怔了怔才道:“不错,东平女子无人不会织锦。”
“哦?”李越扫她一眼,“听说东平有种双面回文锦,你可会织?”
“这——这个我不会。”洛淇暗想摄政王难道是要找人织锦?可惜双面锦织法繁琐困难,自己还没这个本事,就是有,也不给他织。
“听说东平王后擅长织锦,她可会织这双面回文锦?”
洛淇心中一惊,难道这该死的摄政王竟是要东平王后来为他织锦?
“王后不会织双面锦!”
李越冷笑一声:“胡说!听说东平王后织锦手艺高超,如何不会织这双面锦?”
洛淇只怕他心血来潮一道旨意让东平王后为他织锦,那可是天大的侮辱,急急道:“双面锦织法极为繁琐,再兼回文,更是难上加难。东平国内能织双面锦的有三十余人,能织双面回文的不过五人,连内宫织造坊也只有一名老织工会织,更不要说王后了。王后虽然会织锦,但回文锦能织,双面锦却不能织!殿下如果要双面回文锦,可让织造坊织造,但王后的确不会织双面锦!”她急急说完,只见摄政王口角渐渐浮起一丝冷笑,心里正一凉,却听摄政王道:“听说过几日就是太平侯生辰?”
这日子洛淇如何会忘记?只是如今身在囚中,也不能去见人了,心里一酸,点了点头。又听摄政王道:“你会织什么锦,这几日就给本王赶出来,本王要带去给太平侯庆生。”
洛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越却不再看她,挥了挥手,门外两名侍卫将洛淇又带了出去。直到几人走远,李越才转向柳子丹,冷笑道:“你都听见了?”
柳子丹看他目光锋利,一时间竟然觉得威势逼人不敢多说,低下头道:“听到了。看来这锦的确不是东平王后所织。”
李越拿起桌上的纸。柳子丹已将双面锦上绣的诗录了下来。
“行行复行行,止于山之阿。清风自北来,催送暮云合。九月菊花发,未知可堪折。王孙归不归,音书莫蹉跎。这写的是什么东西?”他对古诗的认识也就停留在“床前明月光”的程度上,这四十个字分开都认识,合在一起就搅了浆糊。
柳子丹蹙眉道:“东平有首古诗:行行复行行,止于山之阿。酸风自北来,暮云回望合。三月红豆发,春深已堪折。王孙归不归,岁月正蹉跎。这一首,似乎就是脱胎于此,又有所变化,只是……”
李越听得更糊涂:“只是什么?”
“原诗所说,乃是思妇忆人。前四句揣想良人远行,至山阿恋恋回望,风自家乡而来,而千里暮云四合,遮住来路。后四句为思妇自述,三月红豆生枝已可折取,折之倍忆远人,不知何时人归,但觉岁月蹉跎。”
这么一通解释,李越总算明白点,点点头:“嗯,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原来这里也这么说。”他记忆力倒是很好,小学时候学的诗到现在还没忘。
柳子丹诧异地看着他,道:“好诗!明白如话而意味深远。这诗,是殿下所做?”
李越汗颜,赶紧摇手:“不是我不是我。你还说这回文锦上绣的诗吧。”这还了得,虽然王维已经不在人世,剽窃也是侵犯著作权的。
柳子丹恋恋不舍地将方才的诗又轻轻念了一遍,才指着纸上录的八句道:“殿下看,前面四句没有什么,后面这四句就有些不对。原诗说红豆,这本是相思之物,思妇睹之思夫,情理相合,而本诗用菊花,菊花乃隐士之花,诗意就全变了。太平侯是凤子龙孙,何来归隐一说?而且这王孙字样,并非母对子的称呼,若说此衣是东平王后为太平侯所织,就不通了。”
李越本来就没觉得这诗是什么母子之情,倒是怀疑这根本是一封信,一封用暗语写的信,可恨的是他现在还读不出来里面的含意。柳子丹瞧着他的脸色,小心地道:“殿下……会如何处置太平侯?”
李越看他一眼:“你说呢?”
柳子丹低下头。他与王皙阳同为质子,免不了有兔死狐悲之感,方才也不知怎么的,一看出端倪,没半点犹豫便告诉了李越,现在平静下来,却又替王皙阳担心起来。
李越重重吐了口气,坐回椅子里,有些疲惫地道:“你不用担心,没有真凭实据,我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柳子丹喃喃道:“我,我不是这意思……”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李越现在是南祁摄政王,若是放任王皙阳,岂不是自掘坟墓?他的同情,显然来的不是时候。
李越没说话。他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寂寞。卫清平已经离开;莫愁等人虽然亲密,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反而是最陌生的;只有柳子丹知道他的秘密,却又是西定人。所有的担子都要他一个人来挑,而他明明和这世界全无关系,却又不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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