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见二楼一个敞开的窗户里,一个半大的小男孩笑着冲他们挥了挥手,但随即又迅速的放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时红光潋滟,艳红色的光火照耀到他微笑着的脸和生气勃勃的眉眼上,像一朵他曾经见过的,开在那个女人脸上的花。
那一瞬间,他突然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脸,摸摸他脸上盛开的花。
而后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了颜色,变得清晰起来。
他目光冷漠,在对方不知情的时候用冰冷而认真的眼注视着他,看着他欢欣雀跃,低沉失落,恸哭悲泣......就像看着一盆自已栽种的花草,注视着他一天天的成长开花。
这是他的东西,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找到了只属于他的东西。
后来有一天的深夜,他悄无声息的进了林岸的房间,心中翻涌着某种陌生的情绪,俯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惊疑不定的,去抚摸那曾经开过红花的脸,然而触手之间的温热像烙铁般烧灼了他的指尖。那人与人接触后皮肤的温暖,燃起滔天大火,一路燎进他心里,那毒燎虐焰烧的他内心干灼,他近乎痛苦,又近乎恐惧的望着林岸平静的睡颜,不敢靠近。
他不敢靠近,也不能容许别人靠近。
他所拥有的唯一的东西,不许任何人染指,就像养着一盆自已钟爱非常的花,周围所有的杂草统统都要除掉,只剩下他栽培的植物,在他一个人的注视下,默默的成长,孤独的绚烂。
林岸就是他爱的那盆花草,他不能也不允许别人靠近。
那是他的林岸,他一个人的林岸。
——但是,如今他要死了。
他这条孤独而死寂的路将要走到尽头,而林岸却还有漫长的人生,今后会有更多的人注视着他,拥抱着他,扶持着他,照顾着他。
而那些人却不可能是自已。
在过往无数的日夜里,他那可望不可即的焦灼感、扭曲的占有欲、病态的偏执在心里拧成一股索命的绳和剖骨的刀,在无数个夜里,他都徘徊在林岸的床边,恨不得就此杀了他。
为此他研究过许多相关的书籍,他知道许多尸体保存的办法,他购买过许多乙酸、甲醛和过氧化物,配置了各种各样的药物,做了许多的实验。心里的那个念头不住的诱惑着他——把林岸做成尸体,这样他就再也不会动,不会再和别人说话,他将真正的,永永远远的属于他。这种奇妙的念头几乎将他蛊惑,好几次他险些都要做到了——但只是放不下他的脸,放不下他笑意盈盈的、生机勃勃的眉眼。
意识渐渐的沉入黑暗,恍然中他想起林岸拥抱他时候,泪水盈睫的眼,想起他趴伏在他肩头,灼烫的泪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无知无觉的身体里只剩下这种鲜明火辣的疼,疼得他神思一凛,瞬间感受到了他脑中无际无边的思绪和想法,那些交织的念头庞杂、无序、嘈乱,混合成巨大的轰鸣,就像天地宇宙间发出的骤然尖鸣,刺得他脑海一片空白。
下一瞬间,他脑中纷纭的乱念一瞬间消逝而去,一种极空极空的静寂笼罩了他,他觉得内心无比的平静,就像溶月沉沉,霜华落地,一片冷冷寂寂的空与静。长期以来纠结在内心深处的黏腻的死亡和黑色的yù_wàng也渐渐的平息下来。
他短暂的回顾了自已淡而又淡的一生,在生死之际,只剩下林岸的脸。
多年的可望不可得,多年不甘的碰触,毁灭的yù_wàng和恶毒的占有欲都一一涌上心头又潮水般退去,最后从水底深处浮现的只有林岸的脸。
生与死的最后一刻,他所有的负面情感尽数退去,只剩下刻骨铭心的类似于思念的感觉。
那一瞬间他又想起魏简说过的话,像他们这样的人本来拥有的就不多,好不容易遇到了一点光,就想要竭尽全力的占有,不惜一切,甚至不惜将其熄灭。
生死弥留之际,他只剩下林岸。
恍然中,他看见魏简朝他走来,他竭力伸出手握住少女同样没有半分温度的手,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神色,某种巨大的相似倒映着她眼中的光又反射到他的眼睛里,他猛然察觉到他们之间的相似。
“你......明白的....是不是?”他挣扎着问,声音摇曳如微暗的火。
“是的。”少女微微点点头,所以我才想去阻止你去扑灭那团火。
——我的星辰已经陨灭了,我至今仍活在无边无际的痛苦里,难以自拔。这种痛苦的失去,我一直希望你能明白。
“不过还好,你并没有失去。”
林潮白因失血过度而苍白的脸上,陡然变动了一下,他张张嘴,喊了一声:“林岸。”
然而出乎意料的,林岸却回应了他。他穷尽仅剩的所有力气惊疑而又惊喜的抬眼望去,看到了林岸喜极而泣的脸。
有雨落在他脸上,似乎浇灭了他身体内一直燃烧肆虐着的大火。
第19章 十九章:生后事
等林潮白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是魏简淡漠沉静的眼。
“欢迎回到人间!”她低头俯下身,轻轻的笑了笑。
林潮白眼中散漫的光渐渐的凝聚起来,他嘴唇动了动,吐出一个名字来:“林......岸。”
魏简俯下身,无奈的笑笑:“林岸没事,他浑身上下什么事都没有,唯一脱臼的胳膊也及时的被你接上去了,过些天就完全好了。”魏简轻轻的握了握他的指尖:“你的桃花潭还在。”
林潮白微微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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