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来一双眼睛盯着惠娘。女人皱了皱眉,实在是不喜欢小辈有那样忤逆的姿态,不过想着毕竟初来乍到,又是个孩子,便暂时压下嗔意,抬头问了四姨:“有名字没有?”
四姨说:“本来是有个名字的,不过不大雅致,想来姑娘还是应该取个好听些的名字,惠娘想一个吧。”
惠娘就又打量起这丫头来。
“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
四姨又怂了怂她:“哎,惠妈妈问你话呢。”
“阿二。”
她声音很轻,像是送牙齿缝里溜出来的两缕气。
惠娘的手有一下每一下地轻笃着椅子扶手:“那这名字确实是不成的。我想想呀……‘楚云暮,湘江处’,叫你芸湘好不好?”
女人对上她那样一双眼,又“嗯?”了一声,可这丫头就是嘴硬不肯开口。四姨叹了口气,低声与她道:“惠妈妈给你新的名字,你要谢谢她才是。问你呢,要说话知道吗。”
“我不……”
“什么?”
惠娘眉头皱的更深了。
“我不!”这小丫头骤然抬头发作,猛地将身后四姨推开了要朝外跑去,朝着他们大喊道,“我才不要在你们这个地方当婊子烂死在这儿呢——!”
她速度很快,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和头野狼般朝门口跑去,蹬蹬的脚步声像是小鼓拍在了青石砖上。改改最快站起来,想也没想跨步出去,从那丫头身后一把扯住了她衣领把她拉住。女孩子转身对准了改改脸上就是一拳头,她又是踢又是踹的,大声吼道:“我要回去!你们放开我!”
那一拳虽说是叫青年避开,可丫头略长的指甲却在改改左边面颊上留下了好长一条细伤口,血珠渗了出来,惠妈妈走过来的时候倒吸了口冷气,想也未想一巴掌扇在了这野丫头的脸上,将她一下的打愣了过去。
“你师兄的脸是吃饭用的!划花了就凭你现在这身价赔都赔不起!”
改改抱着这小丫头,能感觉到她浑身都在发抖,有那么一瞬间,她身子仿佛软了,“咚”的一下滑落在地上,眼泪说流就流出来,哭丧着嗓子两手垂拜似得朝他们道:“我求求你们了,让我走吧。我不想呆在这,我……我求求你们!我想回去,我想回去见见我爹娘,见见我阿哥阿姐和阿妹!”
惠娘拉了她起来,反手在她脸上又掴了一巴掌,凶狠着一张脸朝她道:“你是凤轩斋买回来的,你爹娘既然能干出这档子事就没想过叫你再回去。”
“不是的,是为了我娘的病啊——我求你了,求你!”
她犟着身子整个人往门那边斜,眼睛直盯盯就看着门。
“求你们!你们是好人,你们比那个姓胡的要好!我求求你们了!”
如笙正站在门口。
丫头还在哭喊:“求你们了,让我出去,让我走吧!”
惠娘拧着她衣领子朝如笙道:“关门!”
四姨过来改改身边看他脸上的伤。如笙站在门前愣了一下,他瞧了眼师兄,又去看师父,最后目光落在那个在天井下哭闹着的小女孩,还是转过身去把那扇梧桐大门一点点的关上了。
在那个丫头黑豆似的眼里,那外面的青瓦白墙就随着渐渐合上的门一点点的消失。随着最后一声合门时的轻响,她哭喊的声,也一刹那时断了。
第十二章
日头一点点的西斜,如笙跟惠娘回房里头唱曲练琴,照着今日唱过的再在妈妈面前唱一遍,接着又能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弹琴声。如笙琴一直弹得都不大好,像是手指头天生不灵巧,可要是这样讲呢,吹箫的时候那手艺又不差,惠娘为着这事没少骂他,可骂了又不顶用,拿起三弦来弹不顺还是弹不顺,都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毛病。
那边厢传来惠娘呵责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三弦有一腔没一腔传过来,跟快没了气儿的痨病鬼一样。屋子里,四姨正往改改脸上擦药。她眼神里头满是心疼,这长长一条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改改却好像没有那么在意,四姨与他说这伤口碰不得水,结痂时若痒也不能去挠时,他只是漫不经心的指尖描过桌面上的木纹。
“你听见没有呀。”
“嗯,听着了。”
四姨看着他那副模样,也是有些懊恼:“那死丫头也不知道个轻重,带她回来的时候胡老三还与我下了保证,说什么是个乖巧听话的主。”她冷哼一声,“现在看来,瞧这是个烫了手的山芋,巴不得快点丢出来。”
“我看看五官声音都挺不错的,也许教训的好了是个苗子。”
他伸了手倒茶,没怎么意识到的还拿肩膀蹭了蹭脸,四姨见了又“哎哟”地唤起来:“我说让你小心着,你倒是小心着呀!你看看你的脸,这要是留疤了将来还怎么上台呢!”
“四姨,我一个男人家脸上挂点伤又不打紧,您那么紧张做什么。”改改笑的无奈,他捧着桌上的小镜子自己看看,那那一条伤口就细细的一条,是惠娘和四姨夸张了。
哪想四姨听了这话努了努嘴:“什么不打紧的?你见过哪个‘林黛玉’、‘杜十娘’、‘杨贵妃’脸上挂了彩的?”
“好啦好啦,我晓得了。”改改看了她一眼,不想叫她继续紧张,又侧耳听了听西厢房,那个小丫头被关在四姨隔壁的耳室里头,明明下午还吵嚷的厉害,这个时候了一点声响都没有,“要我说还是想想芸湘那丫头吧。如若留不住,管不牢,还是得您往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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