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见光的那个,躲在屏风后面,沉默无言的拨动着琴弦。而他是光鲜亮丽衣着得体的那个,谈吐优雅,落落大方,与秦小姐正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脚步急促几分,像是落得几分慌张。改改记得上一回分别是怎样一番光景,那般尴尬又卑微,再见时又应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态度,抬头时又有没有勇气去和他坦然自若对视,自然而然交谈。
当他认错了吧,你一身长袍黑帽,哪里认得出来呢?如此想着便加快脚步往前走去。身后的人却也急急跟了上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改改。”
用力的拽住,语气之中像是有多固执委屈一般。
青年尴尬的停下了脚步,转身抬头望去。对方脚步踉跄地又凑近了几分,靠近以后,扑鼻酒味而来,改改一时皱起了眉:“仇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果然是你,果然……我以为我认错了。”
男人哂笑了一声,伸手想去碰改改的脸,却在最后一寸停了下来,手停在半空中,摩挲几下后,握拳又缩了回来。
那一瞬间眼神对视,互相试探,却又好像有什么微妙默契,双双又都闪烁避让了开去。
改改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他只见过那个坦然自若风度翩翩的仇二爷,男人眼下的模样令他觉得陌生。仇天酬面容稍显狼狈,失了本应有的翩然、风度,下巴胡子拉渣,说话时酒气扑面,像是昨夜宿醉今早才从酒坛子里头爬出来了一样。
他穿着一身深青色的长袍,头上的帽子歪斜着,看着改改的那双眼也是醉酒人有的那般涣散。
“二爷醉了?”
仇天酬低低笑了一声,朝他跨近一步:“是吗?我醉了吗?”
距离一瞬间逼近,改改总觉得自己小腹像是有什么东西往下拽着。他莫名生出一丝心慌与跃然,像是期待什么发生一样。他没见过这样的仇二爷,可不知为何——这样的仇天酬竟然让他莫名觉得突然亲近了。
像是这富贵人家的公子哥突然从原来高高在上的台子上掉回了地面。那些原本横亘在两个人之间无形的隔阂忽然间消失不见了。
改改在他好像要跌倒的时候伸手扶住了他。男人的身体一下子朝他肩头压过来,仇天酬的嘴唇蹭过了他的耳廓,被他触碰到的地方莫名发烫。改改比他略矮一些,仇天酬倒过来的时候,驼着背,头靠在了他脖子边。
“我送您回仇府吧,二爷。想来您家里人这时候应该正着急找您呢。”
“不!我……”他的突然在改改肩头缩进了,“我想去凤轩斋……改改……我想你……我想去你那里。”
“……不合适吧,二爷?”
仇天酬忽然笑了。
“改改,你怕什么。”
“……”
“你怕坏我名声?我又不是大家小姐!再说了——我哥哥都已经是在商会里头给日本人当一条狗了,我还怕坏什么名声?我……”
改改下意识就捂住了仇天酬的嘴:“好了二爷,我扶您去凤轩斋总行了吧。”
“唔……”仇天酬沉吟了一声,“改改,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青年无奈地搀扶着他往淮景河边的巷子走:“什么好消息?”
“李桢,李桢告诉我的……”他手搂住改改,“梨花,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
“真的?”
他眯着眼睛看着改改眼里那一瞬间亮起的光芒。
“我何必要用这个事情来骗你?”
仇天酬知道他会高兴的。其实他隐约之中有感觉,那个叫梨花的姑娘像是他们凤轩斋里头的小月光,平日里能给他们带去多少快活乐事。改改几次谈起他那个小师妹都是笑吟吟的模样,梨花出嫁的时候,他虽唉声叹气,但掩盖不了心底为那女孩的真心高兴。
“真好。哎呀,明明我那个师妹比我都小呢,哪里想到过几个月要当娘的人了。”
进巷子时一抬头扫过那一片寂寂景色,改改不免又叹了一句:“真好呀……梨花那死丫头,咳……梨花命真好。幸好嫁出去了,不然哪有机会当娘呢。”
仇天酬忽然停住了脚步。
“那你呢?”
两道乌瓦白墙立在那小巷两侧,男人的手环在青年腰上,用力抱住了他。
“……先生松手,这不合适。”
风吹过来,将改改头上的那顶黑色帽子吹翻到了地上,偏长的碎发随风扬起来。仇天酬一只手压在他后脑,耍脾气似得让他靠紧自己肩膀。
“那样子的人都能抱住你,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你不是不喜欢吗?”
仇天酬却将手收得更紧,孩子气一样答:“我没那么说过。”
“那您……”
“改改,你说梨花命好,那你呢?”
我呢?
改改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是说我与梨花不同命,羡慕不来呢?还是说,梨花那丫头毕竟是个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生孩子。我哪里能走一样的路?
可思来想去,说出口是却只有一句话:“二爷,您醉得厉害。不然我还是送您回府上吧。日子里头不太平,你还是别在外头多逗留的好。”
仇天酬微微松开了手,他指尖正要触及改改面庞时,青年却微微别过头,轻声道:“我帽子掉了,您等我去捡回来。”
便挣脱开他的怀抱,朝角落里被风吹过去的帽子走去。仇天酬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默不作声。
改改捡起了帽子以后,咽了口口水,思忖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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