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道:“是我们公子要的,大公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是一条人命,可这小小的孩子对这件事如此麻木,傅琅觉得有点难过,又问:“你多大了?”
小孩道:“多大?我不知道……”
他父母都是奴籍,到了他,顺理成章也成了长豫家奴。像他一样的孩子多了,渐渐被主人发觉有用,起名太麻烦,就一二三四五地数下去。他们这些人跟了长豫多年,死伤大半,到了平阳时,他已经是领头的一个。刺杀裴瑟失手,他自然要受责罚。不过其他人该是没事,仍在府中做事。
傅琅一边听他讲这些,一边解开了绳索,站起来解手上的,“五十三,你担心他们?”
五十三摇头:“我们是连庶民都不是,有什么值钱,各自担心各自的。你不也是?”
傅琅一向最恨人提她的奴藉身份,此时却没脾气,摇摇头:“我不是。凭什么有人生下来就是‘奴’?谁生下来不是一样的?”
五十三像听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似的,竟吭哧吭哧笑起来。他胸口被烙铁烫了那么一下,笑起来疼得抽气,“我生下来就不是。公子是公子,庶民是庶民,我们是我们。”
傅琅觉得五十三说得也有道理。有些人生下来就是格外惨,要不就在人命不值钱的地方一天天地熬,算计人也被人算计,就因为她是“奴”;要不就在万人之上一天天地熬,被人算计还自己算计自己,就因为她是女子。籍别也好,性别也好,人被分类框死,“生来如此”这四个字,真是一种无可抗衡的悲哀。
她心想,不知道裴瑟找她找得怎么样了。往日是她去缠着裴瑟闹腾,可是留春节过得不好,之后又入了夏,天气也不好,要么下雨,要么暴晒,她就窝在自己房间。她不去找裴瑟,裴瑟就来找她。她趴在被子里还没起床,见裴瑟来了,就拍拍床边让她坐。裴瑟坐下来,从袖子里拿出那天晚上买的小玩意,绿眼睛蛐蛐,红眼睛兔子,黑眼睛鲤鱼,一堆有的没的,一股脑摆在她手边。
碧草叶子的香气散了些,她撑起手肘来闻那只草兔子,被子上就塌了一块,其他东西就势滚落到床里去。裴瑟见她不管,大概是怕压坏了,就倾身去捡。她身上有夏日雨水后的新鲜腥味,又是佛手香混着梅花香,她的气息铺天盖地倾覆下来。傅琅便转了转身,裴瑟的手臂轻轻擦过她的肩头。傅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整天想着配不上她,被这么一碰就往床头一缩,盯着裴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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