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回来了吗?”
“老爷今天去上朝以后就没再回来,可能……已经被抓走了。夫人,请您带着少爷快逃吧!”
发生这种事,如果被抓住就什么都完了。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她不能让自己刚来到世间三年的孩子就这么死掉。女子当机立断,随手抓了一件厚斗篷盖在孩子身上,悄悄地从后门溜走。
最近的安化门尚未关闭,但是守卫森严,每个出城的人都要查问。她没有时间做假的身份文牒,只好取下自己最珍贵的金钗和手镯,谄笑着放到守城官兵手上。
“我爹突然病重,唯一的心愿就是看一眼孙子,求您行行好。”
官兵掂量一下手中的东西,对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便给他们放了行。
女子一走出城门就像逃离虎口一样开始狂奔,可是身后的马蹄声却越来越近。即便害怕,即便已经两腿发软,她也不能回头,她要为了自己的孩子拼命向前跑。伴随着好像毒舌吐信的的声音,背后一阵灼热。剧痛在身后蔓延,女子知道自己已经皮开肉绽,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能回头。
已经被抓住了。
脖子突然被冰冷的绳索束缚,终于无法再向前了。
无论怎么求饶他们都无动于衷,最终还是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就连伸冤的机会都没有。
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可是随即又睁开了。就算是死,也要看着自己的孩子。
“平儿,娘照顾不了你了。”
孩子的小脸哭得通红,女子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淌。
对不起,娘没有办法保护你。
无论如何,请饶过我的孩子。
☆、遥远的消息
赵修站在柜台里打了一个哈欠。百草堂里只有他一个人,柳安居出门送药去了,而客人这种近乎稀有的东西当然不会出现。虽然有些不厚道,赵修还是真心希望今年的冬天冷一点,多卖几副伤寒药。然而世事不顺人意,冬天已经过了一半,却依然没有任何寒冷的迹象。
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可是赵修并不认为那是到百草堂的人。这样的事他已经习惯了,隔壁的豆腐坊和米铺都比百草堂生意好,听到脚步声就紧盯着门口的结果大多是看到客人擦身而过。但是这次出乎他的意料,来人直冲进百草堂,也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汗水就用两手重重地拍在柜台上。
“柳郎中……在吗?”
韩思良喘着粗气口沫横飞地问道,赵修不由得向后躲开。他的声音就像破锣,而且嗓门特别大,震得赵修耳朵嗡嗡响。
“他出去了,你找他有事吗?”
赵修不禁猜想韩思良是因何而来。如果是买药的话,只要拿出方子,赵修也可以给他抓,不必非要柳安居出面。可是除了买药,他实在不知道这个城里最火的首饰铺子老板能和柳安居有什么事情商量。
“一点小事。”韩思良大大咧咧地做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瞟了赵修一眼说,“其实由你转告也行,不过还是想直接跟柳郎中说。”
根本就是信不过我吧?赵修气哼哼地背过脸去。柳安居在县城人缘还算不错,可是赵修的名声却糟糕透顶。什么吃软饭啊、始乱终弃啊、杀过人啊……只要是坏事都往他身上扣。有些事明明知道是误会,那些三姑六婆还是整天传来传去,并在传播的过程中添油加醋,给他乱安罪名。在背后讲赵修的是非好像已经成了全县城人的乐趣。
韩思良这个人倒是自来熟,在百草堂里看看这看看那,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柳安居就从外面回来了。韩思良就像变脸一样,立刻从一脸鄙夷变成了无比亲切的笑容。他跟个等着相公回家的新婚妻子似的迎了上去,热情地拉着柳安居的手,迫不及待地大叫着说自己有个好消息。
这家伙是不是在占便宜啊?虽然知道韩思良很可能不会有这种兴趣,而且他的年纪恐怕比柳安居的爹年纪还大,不过看见别人握着柳安居的手还是觉得非常不高兴。他装模作样地干咳几声,想要借此提醒柳安居,可惜他的声音完全被韩思良的破锣嗓子盖过,两个人都没听见。
“我在长安看见你爹了。”
家长里短半天,韩思良终于说到正题上了。这个仿佛炸雷一样的消息砰地一声落在百草堂,惊得柳安居立刻呆愣地问了一句“什么?”
“真的,我在长安看见你爹了。”
韩思良又认真地重复了一次。这次柳安居就好像变成石头了一样,只会瞪大眼睛看着韩思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是不是看错啦?”
赵修支着下巴不高兴地问。柳安居的爹原本是个走方的郎中,十二年前突然不见了,官府已经断定他是在采药途中坠崖身亡。说他在长安出现,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如果柳安居的爹去了长安,为什么不回来找自己的儿子。他跟自己的爹娘不一样,可是出了名的慈父,不管到哪都带着孩子。
韩思良听了立刻“哼”地一声别过头去,有些不耐烦地解说道:“才不会认错。我老婆和儿子的命都是柳郎中的爹救回来的,那可是我们韩家的大恩人,就是认错自己爹娘都不能认错他。”
根本就驴唇不对马嘴嘛!赵修暗暗想道。就算是大恩人,也已经有十二年没见面了,认错也是很正常的事。仅仅凭借这样的理由就断定柳安居的爹现在人在长安才是傻瓜哩。
“那你是在长安哪里看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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