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说话间,一个垂髫小鬟敲了敲门,进屋含笑说道,城主请诸位贵客去花厅内用午膳。
莺七讶然:“已经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杨篁声音柔和:“是啊,师妹今日醒得确实有些晚了,不过偶尔贪睡,并不妨事,师妹不必有自责之心。”
莺七满不在乎地往外走:“谁说我想自责了?”
杨篁:“……”
用膳时承沅灵光忽现:“南城主,既然你说那霄衡武功绝世,为免闪失,不如我将你易容成另一个人,你选个侍卫,我将他易容成你的模样,纵使咱们偶尔疏忽,也不至于出事。”
南旷微奇道:“少侠会易容之术?”
承沅撑着太华弟子应有的矜持,道:“略懂,略懂。”
流光曾在太华山住过一段时日,对这群太华弟子的本事佩服不已,立时自告奋勇:“城主,让我来吧。”
南旷微对他的耿耿忠心很满意,给了他一个颇赞赏的眼神。
承沅从小就热衷易容之术,奈何同门没一个肯做他的试验品,只得自己摸索,抓些山兽林鸟来实验。曾经为了吃野味,将他养的一只猫成功易容成一只外表无害的鸟,爬到树上捉了不少鸟雀回来,由此可见他技艺的高超。
此刻他大展妙手,顷刻间便将南旷微、流光二人易容完毕。
南旷微、流光相对而立,乍见对方的容貌熟悉无比,分明便是自己。
一时之间,两人犹如临水照影,心头均浮起恍如隔世之感。惊奇之下,大赞承沅的易容之术,并当即决定,从此刻起两人先变换身份,一直维持到击退了霄衡后再换回来。
承沅此人,比不得莺七人小鬼大,在太华山诸弟子中勉强算个老实头,但自负的性格紧步温轩后尘,并未学得师尊谦虚内敛的作风,闻言笑得似春暖花亦开,口中毫无谦逊之意:“南城主果然英明,你说得很对!”
众人精心筹谋,自忖此番布局万无一失,足可诛神杀佛,管他是谁来,也必定落得铩羽而归的下场,想来南旷微许诺的丰厚报酬已是囊中之物,只等夜里将那人捉拿。
但按南旷微说来,此人性情高傲,一击不中,自当飘然远引,永不再来,只需将他击退即可,毕竟要捉拿此人,哪如说的这般轻易。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那刺客居然来得明目张胆。
第二日的巳时时分,巫恒、承沅、容渊三兄弟勾肩搭背,坐在后园围墙上,双腿一甩一甩,指挥府内侍卫搬运花木,布那天一遁甲阵,这后园名为紫苑庭,多奇花异卉,古木苍树,是个极清幽的去处。
哥仨的甩手掌柜正当得悠闲潇洒,忽听得墙上有人声飘来,声音出奇的清润动听:“借过。”
巫恒只道是府中之人,头也不抬,不耐道:“混账,不知绕路走吗”
“杀人。”
勾肩搭背的哥仨愣了一瞬,一齐跳将起来,不愧是多年同门,真是心有灵犀,齐声道:“霄衡!”
据哥仨后来叙述,当时情形委实精彩绝伦,三人反应迅疾,未曾看清那人面目,便各展拳脚,围攻上去,太华山的武功果真惊世骇俗,这一场酣战,端地好生痛快。
有分教:未冠小儿,怎敌太华高徒;白袍竖子,那堪虎啸龙吟。
柔萝听这三人大吹特吹,倒似是他们将那人打得落花流水,狼狈而逃,按奈不住好奇:“六师兄,你不会武功,怎能围攻那等高手啊?”
容渊脸皮之厚,太华第一,即便是温轩也得道一声认输,闻言只一声咳嗽,神色泰然:“我给两位师兄掠阵,呐喊助威,功劳自然也不算小。”
洛烟兰忍俊不禁,含笑道:“正是呢。”
事实上,南旷微说得半点不错,那人武功,确实不逊太华师尊。
巫恒、承沅刚围攻上去,容渊刚叫了一声好,三人便给那人衣袖一拂,齐齐直跌到围墙下,摔了个狗啃泥。
众人正聚在屋中商议晚上轮流给南旷微守夜,一有异状,立刻通知其他同门,忽然听得动静,疾奔出门,正看到三人齐刷刷摔落。
容渊不会半点武功,摔得尤其疼痛,只觉全身骨头都散了架似的,痛吟出声,乍见一只羊脂白玉也似的素手伸来,将他扶起,柔声道:“六师兄,你没事吧?”却是洛烟兰。
容渊精神一振,忙不迭应道:“没事,师妹放心。”洛烟兰嫣然一笑,伸手去扶巫恒、承沅二人。
那人却不客气,飘然落下,身形未稳,已有宝剑龙吟之声,也不知是否因他真气极强之故,但见他满身皆是风劲萦绕,紫苑庭花木簌簌,竟是随之应和,鸣珠碎玉,引商刻羽,宛然成了一支动人心魄的古曲。
众人出房后站得略有些分散,因未曾想到世上竟会有白日行凶的刺客,不由得愣了一刹那,易容成南旷微的流光已给那人一剑贯胸而入。
他一身武功,虽危不乱,当即忍着剧痛,向后急仰,伤口处鲜血泉涌,已脱了被一剑钉死地下之厄,但肩头却给那人衣袖拂到,登时如被千钧巨岩压至,流光闷哼一声,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为那力道所带,身不由主,向后踉踉跄跄地疾退,一瞬之间,脑中涌起一个念头:“当时伏击我的黑衣人中,若有此人,流光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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