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轻咦一声,似有讶异之意,更不停留,剑光犹如惊涛骇浪,直斩而下,眼见要将流光立诛当场,忽的左面有长袖拂来,劲力强得出奇,却是温轩见事态紧急,不及思索,挥袖来卷他长剑。
本来他以柔克刚,该占上风,但那人目不稍瞬,随手一挥,劲透剑意,撕拉一声,温轩长袖从中断绝,飘飘如蝴蝶散去。
温轩对自己的武功素来自负,自下得山来,又将沿途深山老林的强盗山贼虐了个遍,愈加得意非凡,不料方甫和那人交手,一招之间,胜负已分。不禁微微变色,他手上未携兵刃,不敢赤手去抵挡那人剑光,急忙趋避。
但只这么缓得一缓,电光石火之际,杨篁已至流光身前,当啷清响,他手中长剑犹如蛟龙怒飞,直直迎上那人剑光。
双剑相交,被两人强沛之极的内力震荡,龙吟不绝,两人齐齐一震,退了开去。
莺七早已扶着流光,纤指如弹琵琶,霎那之间封住了他伤口周围的穴道,叫道:“八师弟!”
云方会意,奔上前来,将一瓶暗蓝色的药粉尽数倒在流光伤口上,他调制的金疮药天下无双,刚洒将上去,鲜血立止。
众人见杨篁阻住那武功绝高的刺客,均松了一口气,莺七更是芳怀大慰:“师兄出马,果然非凡,看来不需要我这个二师姐出手啦。”
她见府中侍卫尽皆失色,诸人相继落败,杨篁出手,也不过堪堪抵住那人一剑,自知武功与师兄实有天壤之别,也就识趣,不肯上去献丑。
南旷微喃喃道:“果然好武功!”
脑海中蓦地浮出一张娇媚容颜,美目流盼,巧笑嫣然,心中顿然一痛,低吟一声,几乎站立不定。
流光顾不得自身伤势,叫道:“怎么了?”
挣扎着去伸手扶起南旷微,只见他脸色苍白,眉头间似是凝聚了极深沉的痛楚,低声道:“望舒……”
流光心下黯然:“城主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毕竟还惦记着夫人,唉,可惜,可惜!”
但南旷微素来阴沉冷酷,只微一恍惚,随即振臂站直,脸上突然倏地笼罩上一层阴云,因他瞥见那人手中所持并非一柄剑,只不过是一枝桃花。
那枝桃花被那人真气灌注,锋锐不下削铁如泥的宝剑,枝条上花瓣疏落,想是已被此人真气震得零落成泥。
第11章
杨篁深深吸了口气,胸口气血翻腾,甚是难受,只听那人赞道:“好功夫!不料云中城里,竟有阁下这等绝顶高手。”
声音清朗润泽,虽含着一股冰冷之意,但便如风吹碎玉,水击寒冰,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别人也还罢了,杨篁却不禁吃了一惊,他见那人数招之间,击巫恒,败承沅,伤流光,退温轩,武功之高,生平除师尊之外,从未见过这般高手,是以适才那一剑全力以赴,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已是竭尽生平所学,不料那人轻描淡写地接下这一剑,竟似从容之极。
一时之间,他心下怅然若失。
直到此刻,众人方才看清那人面目风姿。但见他一身白衣,神姿高彻,俊朗无匹,刹那之间,在场人人呆成神态各异的木鸡。
温轩在心内哀嚎一声:“他奶奶的,老子没被他武功惊到,却被他长相惊到了,真他奶奶的岂有此理?”
其时方当春末夏初时节,紫苑庭院虽清幽,毕竟也颇有炎意,但那人立处,花木扶疏,冷清萧索,仿佛刚下了一场雪。
杨篁不愧是太华首徒,养气功夫远胜在场诸人,只一怔之后,便即收剑而立,拱手微笑道:“不敢,阁下这等身手,才称得上是绝顶高手。在下杨篁,草字碧虚,倘若我不曾猜错,阁下便是……”
他尚未说完,那人淡淡道:“吾名霄衡。”
在场诸人呼吸顿止。
紫苑庭布局精雅,庭中有一小池,池岸边怪石嶙峋,花木葱茏,池中小荷尖尖,有一只蜻蜓悄然立在荷上。
三两天鹅在碧水清波中悠然游荡,闲闲梳理雪白的羽毛,水池畔有一座凉亭,闲种数本海棠,两株芭蕉,亭中石桌上有对弈的棋盘,一局未终。
万物在这一刻似都静谧下来,庭下一朵梨花正被轻薄的春风吹离枝头,似乎也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瞬,方才悠悠飘落。
天下之大,谁人不知霄衡?
杨篁虽久居太华山,但常听师尊提起江湖中人,对江湖掌故远比诸位师弟妹熟悉,因昨日被莺七问起,便约略说了些关于霄衡的事迹。
师尊出了名的心高气傲,说到江湖中人物常带不屑神色,唯有提到霄衡此人时,掩不住双眼冒光。
数年前,江湖中人在天山顶上召开大会,推选下一届的武林盟主,在场之人无不是武林耆宿、世家子弟,端地好一派威严气象。
众人热烈讨论,你推选少林寺大德高僧智清大师,我保举武当派涵养过人的灵虚道长,客套话正自滔滔不绝,突然来了个自称名叫赵伯雍的红袍少年,大模大样地往中间一坐,大开玩笑:“你们这样假惺惺地推来推去,再过三天也选不出武林盟主。”
在场诸人无不是在江湖上颇有身份之人,焉容他存心胡闹,出手将他擒下了,要寻他的晦气。
那赵伯雍脸上笑嘻嘻的,半点也不像会害怕的样子:“我说各位老兄,你们还是对我客气些的好,不然等会儿我师叔来了,若有得罪,还望休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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