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有什么东西是她不敢看的,太过炙热,她怕一抬头就会如同飞蛾扑火一样丧失了理智。慕轩呼吸的气洒在她微红的脸颊上,只听他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小心翼翼:“当年你许给我的承诺,过了十年还作数吗?”
不知为何,当段慕轩问出这个问题,落旌首先想到的,是那句她醒过来看到身旁少年时想要嫁给他的话语。落旌只觉得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掌心烫人得紧,只听他气息不稳地说道:“阿落,回答我……回答我,你的承诺还作数吗?”
他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而他一直喜欢的等待的期盼的姑娘现在就在他怀里。
落旌张了张嘴刚想说算数,却不想下一秒她的唇瓣被青年的食指轻压着。
段慕轩垂着眼,眼尾顺着剑眉的方向轻扬,青年的眼瞳幽深,那是无法掩藏的不安与紧张。落旌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静谧的月光下,那双扇形眼里倒映出满满都是自己。
“如果是拒绝的话,我不想听。”一身戎装的青年轻声说道,“阿落,你可以反悔,但是你不可以拒绝我的真心。记住了,除非我再次问你,你不可以擅自告诉我你的答案。”
现在华夏大地上烽烟四起,就算她愿意嫁给他,他能给她的,比当初年少时的自己所能给的还要少上许多。他是一个把命欠给了旁人的人,他不能给心爱的姑娘一个完整的家,甚至,只是一份让她安心的陪伴。
当段慕轩想清楚这一点时,他明白自己错过了当时的那个机会,便真的错过了。
但是下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放手。
落旌眨了下眼,笑起来:“好。”下一秒,她哎哟一声捂着额头,瞪着曲着食指的青年,带着娇嗔道,“好好地,你干嘛弹我脑袋?”
段慕轩扬眉弯着食指,瘪嘴一笑:“这是对你当年不告而别的惩罚,如果下一次你还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就不是弹脑门这么简单了!”见到段慕轩那副赖皮的少爷模样,落旌忍不住轻笑出声,她不敢想象,此生还有这份幸运与他重逢,更没有想过他们还能回到最初的原点。
风卷云收,穗子饱满的大片芦花随风飘摇,荡起一波又一波浪涛,沉默地迎来天地的黑暗。
等段慕轩把落旌送回去的时候,落旌看见那些挤在门口的士兵惊讶地失笑,只见他们一个两个都朝医护室里面打望着什么。只听其中一个军官拍了拍前面士兵的头,粗声吼道:“你那么猴急想干嘛,都挡着我看人了!”
落旌忍不住低头一笑,偏过头瞧着段慕轩:“这是你的兵?”
段慕轩背着手笑起来,落旌怔怔地看着灯光下他的笑容——不得不说,当他真正笑起来时整个人褪去了肃杀逼人的气势,一双扇形眼明亮温柔是年少时她所熟悉的模样,而这一点,让落旌感觉异常的暖然与安心。
“虽然很丢脸,但是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我手下的兵。”说着,段慕轩深吸了一口气,磨牙笑道,“很好,他们回去……死定了。”
落旌有些不确定,指了指自己:“他们,不会是在找我吧?”
段慕轩偏头看着他,有些无赖地笑,反问道:“如果我说是,你会怎样?”
见落旌红着脸瞪了自己一眼,段慕轩唇角是压不下去的弧度,左脸颊的酒窝深陷了下去。他抱着胳膊啧了一声,像他少年时那般无赖地伸出脸颊,“打个商量,你亲我一个,今晚我就放过这群兔崽子,怎么样?”
落旌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面色阴沉的君闲身上,侧过头忍不住眉角眼梢都染上了笑意。她伸手推开了段慕轩的脸颊,说了句:“别闹了,我还有事。”说罢,女子便轻笑着晃头走进了大门。
前面挡在门口的那些士兵一见落旌是从自己身后进来,都惊讶得合不拢嘴,估计也都知道了段慕轩一直在后面看着他们。王奎昌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过身一本正经:“那个慕轩哥,小何他受伤了,我们带着他来看看!真没别的意思!”
段慕轩懒得理他,想要绷起脸可却还是忍不住笑起来。五十一师里的士兵什么时候见过‘笑面阎王’像个少年般傻笑着,不禁感叹着,什么叫百炼钢化绕指柔,现在可是见识到了。王奎昌忍不住啧啧摇头,这才是最初在讲武堂里他真正认识的那个少年。
“段慕轩,你这样算什么意思?”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让那些窃窃私语的士兵停住了讲话,一致用充满敌意而不满的目光看向说话之人。段慕轩不用回头都知道那是谁说的话。他轻笑一声,不在意地对王奎昌说道:“今天所有凑热闹的人,马上回去一人三百个俯卧撑,没做完的不许睡觉!”
王奎昌犹豫地看向面色阴沉的李君闲,但瞧见段慕轩眼底的冷意还是住了嘴,带着手底下的兵跑步离开。段慕轩平静地转过身,抱着胳膊淡笑着说道:“好久不久,君闲。”
李君闲冷漠地盯着段慕轩,说道:“警告你,离我阿姐远一点!”
段慕轩微不可闻地挑了一下眉,目光扫及他受伤的腿,嗤笑了一声:“你应该庆幸,你是阿落的弟弟,现在还受了伤……不然,我可不会像当年那般,杵在你面前不还手任你打了。”说罢,慕轩便插着兜准备绕过君闲离开。
李君闲一把拽住他手臂,怒视着段慕轩:“呵,国民党的军官?可你连一个未来都不能许给我阿姐,我凭什么相信你能照顾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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