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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闻骁接到夏珏的电话,说学校为拦截各路媒体,直接把大门封死了,既不让校外人员通行,也不允许学生外出。
换而言之,闻骁今晚要一个人在家过夜。
“包鸣已经换宿舍了,还受了处分,”两人在电话里闲聊,夏珏说道,“学校后勤处给我发了新床单,其他室友向我道歉了,帮我清理了衣柜,现在相处还不错。他们很喜欢姐姐送的耳机,让我帮忙说声谢谢……”
他一口气说了好多,不肯停下来,仿佛停下来的哪怕一秒钟沉默,都是对他们相处倒计时的浪费。
他也是真的很可惜,在这样宝贵的、最后能相处的时间里,他要错失一个本来两人可以共度的夜晚。
“好了,”最后是闻骁打断他,“都聊多久了?回去做题。”
“……不做了。”夏珏嘟囔了一句,有点赌气。
闻骁道:“闹什么脾气,不是说晚上要和楼山关一起去上自习?”
“我正好要讲这事呢,”夏珏说,“就是刚才,楼山关偷偷给我发消息,他爸妈计划安排他转学。”
“转学?”闻骁稍怔。
他原本还觉得,所谓的退学风潮应该只是传传而已。陶桃的案件固然影响大,而且性质恶劣,但退学本身也不是一件能轻易开玩笑的事情。
“嗯,他的情况比较特殊,”夏珏解释道,“好像是老家那边有政策,报了省外学校的,一年以内有一次往省内转学的机会,虽然只能高往低转。”
闻骁想了想:“再往低转,其实意义不大。”
“但学校出了这种事,他确实挺失望的。而且他家里又说能托关系,把他塞进他们那儿一所重点大学分院,录取分特高,都快赶上二本了,师资也特别棒……不过他觉得那样不光彩,还在犹豫。”夏珏说道。
闻骁听他说完,没作评价。
夏珏自顾自又道:“陶桃的事上热搜以后,学校里都闹疯了,一下午,教务处的信箱里塞了起码有五六十封退学申请书。凯哥还特地来劝我,让我好好的,别受那些影响,可我——”
他忽地打住。
“哎。”闻骁听见他叹了口气。
“怎么了?”闻骁问。
夏珏顿了顿,转话题道:“……没,就是想你。”
听筒里传来闻骁短促的气声,像是笑了一下。
“你笑我?”夏珏很委屈了,“不能想吗?你都要出国了。”
“还不一定。”
“那如果出去,你最可能去哪儿?”
“美国吧。”闻骁说,闻如是的母校就在美国。
——美国。
夏珏努力在脑海里搜刮关于这两个字的印象,只有电影、历史书、电视或者网络新闻。大海与船只,都市与人群,星条旗,自由女神像。
这对他来说,就好像是个传说里的地方。传说是美的,但距离可一点都不美。
夏珏不作声了,忍不住蹲下来,拔地上的草。他觉得自己和闻骁的对话很珍贵,每次都不想被其他人听见,所以每次都会躲到僻静处,这次选的是一处无人的草坡边。
闻骁却毫无情调地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反而又催他去学习。
夏珏有点失落,但也只好起身,很丧地答应回宿舍了。他完全不想去上自习,只想把自己闷进被窝里,尽可能地消耗一点不开心。
他比以往更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和闻骁之间的距离。
闻骁又是怎么看待这一点的?夏珏想。今晚闻骁一个人在家,他会做些什么?
事实上,闻骁并没有打算一个人待在家。
闻骁在准备出门。
他没带什么东西,只有手机钥匙钱包,路上买了半斤炒栗子,坐公交去学校。
半小时以后,公交到站,闻骁没就近朝戒备森严的学校大门走,而是绕了一段路,来到西面的围墙外。
天已经黑了,白日那些媒体记者少了大半,而且西面是最荒僻的一面,靠近宿舍区,附近都是树和灌木,被风吹动,只见鬼影,没有人影。
闻骁四下看看,找能垫脚的东西,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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