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劈得不好你再接去,怎么样?”柳云青抬手过来拿李二手里的砍刀。李二缩了一下,又怕割着他的手,只得好好的送了过去。
接过去的瞬间,柳云青的指尖轻轻滑过李二粗糙的手背。那沁凉的触觉让李二打了个激灵,仿佛柳云青纤细的手指方才若有若无的滑过了李二的心脏,让他浑身都往外冒火。
“我,我去城外捡点松枝。”李二呼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一刻钟都不想在柳云青身边多呆。他觉得他快要疯了。浑身的皮肤都在滚滚的发烫,像太阳要把他全身的血液都晒到沸腾了。
他急匆匆的拿了背篓就往外走,要跨出门时他没忍住扭回头看了看柳云青。
柳云青握着砍刀,慢慢的一下一下一下,木头被一刀劈开的声音干脆又利落。完全没有李二那般浑身肌肉充满力量的一刀刀砍下去的架势。
李二的脑子已经有点昏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怪异。他只盯着柳云青姣好的眉目看了一眼,就逃也似的出门去了。
李二那天下午没有回来,晚市的生意自然也没得做。有客人探头探脑进来瞧瞧,吆喝的问:“李二在不在家?”
李二平时若是临时起意不做半天生意,会把铺子的门板上好,客人们路过看见了自然就知道。今天门户大开的,李二倒不见了影子。这是没有过的事情。
隔壁王老爹下半晌时过来看了看,瞧见柳云青一个人坐在树下发呆。想问他李二上哪儿去了,犹豫了下没吭声的走了。
本来今天下半晌要用的那点柴火,柳云青早就劈好了。他腿脚不方便,人也懒得动弹。既懒得把柴火搬回柴房,又懒得把椅子和砍刀都收好。于是就全搁到一边,一个人懒懒的坐在树下。
李二卤菜店靠近河边,刚刚出伏,有些凉风,午后坐在树下并不觉得热。
他本想自己回屋去,可是劈柴毕竟费了些力气。好久没有舒展活动的筋骨,若有如无的疲乏和肌肉酸疼,让柳云青心安理得的觉得应该等李二回来抱他回去。
柳云青的内力恢复的不错,已经有原先七八成的样子。他这几日常常打坐调息,一日比一日明显的好了起来。只是,即使调养好了,又该往哪里去呢?
柳云青抬头看了看槐树影里的天,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庐州的师门,是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金陵的旧亲戚,只怕早就走的走散的散。
这里虽安逸,可伤养好了之后,也是住不下来的。李二这些天来的坏脾气,只怕是瞧着他有些不高兴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柳云青突然想到这一句,自己也忍不住好笑起来。
柳云青本是想等李二回来。可日渐西沉,李二全无踪影。
天差不多要黑透了的时候,柳云青一个人扶着墙,慢慢往隔壁王老爹家走。王老爹也在店门口坐着瞧两边的路,李二去时骑了他家的青骡子,他倒当真是有点不放心。
王老爹看着柳云青出来,冲他摆摆手,说:“没事儿,李二哥又不好赌钱又不好打架,出不了事儿。可能在外头遇到朋友吧。”
柳云青本打算折回头进屋,想想还是在李二卤菜店的门槛上坐了下来。
这是件没道理的事情。他在李二家住了这一个多月,李二从没有不说一声就出去了不回来的。是捡树枝遇到了山贼?可李二这身板,又骑着骡子,就是遇到山贼也没有回不来的道理。
柳云青捏了捏拳头,端正的坐在李二的铺子门口。他想习惯性的把佩剑握在手里才心安,转念又想要不进屋把砍刀拿出来放在手边比较好。
再一转念,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满心满肺的忧虑和担心——比李二迟归——来的还要更没有道理。
天色越来越晚,王老爹还是回屋去了。柳云青一个人默默坐在灯影里,起先还往两面张望,之后就只是一个人浑身紧绷的坐在那里。
直到月上东山,直到他听到石板路上传来拖拖沓沓的脚步声。他抬头往桥头看去,看见李二一个人拎着盏灯笼,喝得东倒西歪的正往家里艰难万分的挪着步子。骡子的缰绳拴在李二的腰上,慢悠悠的跟在他后面。
然后柳云青突然觉得自己浑身的肌肉就在那一眼之间,像被吹了一口气一样的放松下来了。转而是许多的疲累无力和想骂他一顿的焦虑。
柳云青还没来得及骂出口,李二已经欢天喜地的一把丢下灯笼扑了过来,抱他个满怀。
“小柳哥你在等我……”
那天夜里的事情,李二此后数十年无论如何回想,都不大记得清楚了。
他只能模糊回忆起那一夜自己喝多了酒慢慢的往家里走,走到桥头时突然发现七年来每次晚归都悄无一人的家里,有个人点了灯笼挂在店招的旁边。
那个人独自坐在家门口,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就好像他本就该坐在那里,等自己回来。
李二那瞬间似乎回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许多年前他的爹爹曾经坐在那里等他与姐姐回家吃晚饭,后来他的娘亲曾经坐在那里一年一年了无希望的等他远死他乡的爹爹回家。
他在那个瞬间,觉得有许许多多的东西在心里汹涌翻腾。他只能冲过去抱住那个清瘦的身影,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里安静下来。
再之后,李二还能清楚记得的,就是第二日天光亮时他睁开眼的瞬间、就宁可自己再度昏过去的凄凉心情。
柳云青躺在厢房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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