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想你再把我当小孩看待。
我已经长大了,沈亦。
我已经长大了。
第一次见到沈亦,是三年前。
他刚升上初三。那天,妈妈特地去学校接他回家,督促他换了身正式的衣服,又开着车带他来到了一间西餐厅。
靠窗的座位景致很好,餐厅里人不多。他们走进去的时候,有个中年男子在靠窗的座位上起身向他们挥手,笑容和蔼。
见到他,母亲脸上的笑更加灿烂了。他跟在母亲身后,来到了那个即将成为自己继父的人面前。
“我儿子,秦阳。秦阳,这位是沈叔叔。”
他尽了最基本的礼仪:打了个招呼,点了点头,就随着母亲入座。
方桌一共有四个座位,他对面的位置空着,那位姓沈的叔叔向母亲解释:“沈亦他刚下课,可能会晚点到。我们先点菜。”
“我们又不饿,再等等也没关系。”大概是想给未来的继子一个好印象,母亲不想急着点菜,“沈亦今年读大几了?”
“今年十八,刚上大一。他的大学就在附近,呆会儿他自己会过来的。”沈叔叔说着把菜单推给秦阳,“秦阳你想吃什么,自己先点吧。”
她笑了起来,把菜单接过去:“你真是的,他一个孩子,又看不懂这些。”
秦阳冷淡地坐着,没有一点要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的意思。他的右前方,坐着一个将要成为他的继父的男子,而他的右手边,坐着他一直以来都十分熟悉但今夜却觉得异常陌生的母亲。
跟他们的共处,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想到未来,这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男人会成为自己的“家人”,他就觉得更不舒服了。
那两个成年人似乎并未察觉到此刻他心中敏感的挣扎与博斗,自顾自地谈笑着,恍如广告里和如琴瑟的夫妻。
真让人受不了。
秦阳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借口去上厕所,从后门悄悄绕到了外面的公路上。
西餐厅沿江而建,公路对面就是奔流不息的江水。他沿着人行道慢慢走了一会儿,选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停了下来。江风迎面吹来,他倚着栏杆看底下黑漆漆的江水,以及江面上倒映的灯火出神。
他正想叹气,右手边不远处却传来某人捷足先登的叹气声:长长地,重重地。仿佛饱含痛苦。
他不由得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距离自己不过几米远的地方,有个穿着白衬衫的身影正靠在栏杆边上,一手捂着腹部,身子微蜷着蹲了下来。
很痛苦的样子。
尽管不爱多管闲事,但此时他还是不由得走了过去:“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事……”那人声音明显在颤抖,但还是逞强般地抬头朝他笑了笑。
秦阳这才发现,这个人其实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顶多十七、八岁的模样,脸色因疼痛而苍白,但看得出来,眉眼很是清秀。
无法把这副模样的他一个人扔下,不爱管闲事的秦阳此时只好提议:“我送你去医院吧?”
也不知那个人哪来的毅力,明明已经痛到满头的虚汗了,却还是十分倔强地摇头:“不、不用……我……我就这样歇一会……歇一会儿就好……”
他说罢靠着栏杆坐下,前屈着双腿,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
见他如此坚持,秦阳也只好陪他蹲在一旁,一边考虑着是不是该去叫人帮忙。
晚风拂过江边,水流声中,秦阳听着他呼吸声渐渐由重变轻,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没有蜷得那般紧了。
大约十分钟过后,他缓缓抬起头来,带着略显苍白的脸望向秦阳:“不好意思,麻烦你这么久。我现在没什么事了,谢谢。”
“我也没做什么。”秦阳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来,稍稍后退了两步。
“是胃病,老毛病了。”他可能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便道。擦了擦额上的汗,他也扶着栏杆站了起来。
“你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看起来挺严重的。”
“会的,以后吧。”他再次笑了笑。
秦阳看着他的笑,反而皱起了眉头:“你还是再休息一下吧,你脸色看起来还是很不好。”
“没事的。已经好很多了。”他继续笑着。
那笑容里,空荡荡的,其实什么都没有。秦阳是看得出来的,也因此觉得不舒服。眼见一个人如此勉强自己,他莫名觉得生气:“不舒服就不舒服,逞什么强。”
“嗯?”对方愣了一下。
“别再笑了。”秦阳语气缓了些,微微低下了眼,“不是真的想笑的话,就不用笑。”
习惯性的微笑仍挂在嘴角,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责备,对方似乎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秦阳也意识到自己的莫名其妙:“对不起。”
对方也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没事。”
秦阳却觉得自己更烦躁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莫名其妙。放在平日,他即便对同班同学都是懒得多看上一眼的,更别说去在意别人的言行举止了。
只是今日并不是平日,今日,在与母亲和那个所谓的“继父”的会面中,他心中那种厌烦的情绪就渐渐开始积累。
如今,只是找到了一个泄洪口而已。
意识到自己不该对初次见面的人这般苛刻,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对这个少年略感愧疚,语气也软了下来,再度道:“不好意思。”
少年习惯性地笑道:“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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