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笑着谢过他,因提到阳羡茶三个字,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晚在他的居所,曾为沈徽煮茶的事,彼时给他煮茶,用的也正是阳羡茶。
明明都已离开了,竟然还是会想起他。容与轻轻一哂,只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难控制,这份忠诚俨然已是无可救药。
“大人再尝尝这个,是我吩咐厨房新做的。”林升又奉上几份点心,一盅盖碗里竟是清炖狮子头。
容与只吃了一口,顿时赞道,“香糯味醇,好手艺。”心下却不免生疑,“眼下咱们在豫界,哪儿来的这么会做淮扬菜的厨子?”
被他一问,林升立刻目光闪烁,支支吾吾起来,容与更加疑惑,“阿升,你如今也不跟我说实话了?”
林升挠挠头,冲他憨憨一笑,“您这舌头也忒好使了,我就是想瞒也是瞒不过去,咱们这儿,确是有位精通淮扬菜的大厨,只不过不是驿馆的人罢了。”
到了这会儿,容与已隐约猜到,却到底难以置信,“她人在哪里,请她来让我见见。”
“唉,看来今儿不见都不行喽。”林升哂笑着冲门外喊道,“我说方姑娘,您可以出来了。大人要见你。”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量颇小的内侍走了进来,垂着头一直走到容与面前,缓缓抬眸间,容与已认出来,果然是从扬州跟了他上京,一直被安置在他府上的方玉。
“胡闹!”架不住一阵气恼,容与转顾林升,“谁许她跟来的?”
“是奴婢自己要来的。”方玉抬起头,目光灼灼,“您别埋怨阿升,是我死乞白赖求了他,他没办法才答应带上我的。大人,自打您回了京,再没来看过奴婢一次,奴婢成日在家什么事都不做,阿升又把您每月的俸银拿来给奴婢打点花费,奴婢白用您的钱,可从来没伺候过您一天,您知道奴婢心里头多过意不去,多难过么?”
容与摇头,“你要是觉得闷可以告诉我,我让人陪你在京里转转也就是了,何苦跟这一趟,我是办差且还是赈灾,不是去游山玩水。”
下意识看一眼那长衫底下的莲足,她此时虽套了内侍的靴子,但想必不会舒服,也不知道这半程路下来,是怎样熬过来的。
“奴婢没想去游山玩水!我知道大人是去办正经事的,难道正事就不能带着我么?可见您还是嫌弃的。奴婢又不给您添麻烦,只是想着,您身边只有阿升一个人,他是男孩子心哪儿有那么细,万一有什么想不到的呢。奴婢是真心实意来照顾您的,您大可不必替我担忧了。”
这一番话说下来,神情是亦嗔亦喜,容与看在眼里,淡淡道,“谈不上嫌弃,既然你执意要跟,我也拦不住,路上若有什么不适,你只管告诉我,别硬撑着就好。”
对外人不好太作色,说完,他转顾林升,却已是一脸严肃,“这事你办的不妥,隐瞒我在先暂且不提,只是我一个内臣,出门办差还特意带了女眷,让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会怎样大做文章?你没有想过这里面的利害吧?”
林升一愣,瞬间臊红了脸,嚅嗫道,“是没想那么多。我见她求得可怜,这才答应的,早知道会给您惹麻烦,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那,那眼下她已经跟了来,咱们就一直让她扮成内侍别露行迹,这样总行了吧。”
容与轻轻一叹,叹过复笑了笑,“我也不是怕麻烦,反正麻烦总不会断的。你只记得以后做任何事前,都要想清楚结果。”说到这儿,他不禁笑出声,“其实你这一回算计我,倒是挺周详的,到了这里才肯让她出来见我,必是想着已经跟了半程,我就是再不情愿,也不好大费周章的把人送回去,对不对?”
方玉已听出他肯留下自己,心情甚好,抿嘴笑道,“这却是阿升的主意呢,可见他还是了解大人的。您可千万别再怪他了,他这一路都担心死了,就怕您骂他。”
“才没有呢,大人别听她乱说,您也从来就没骂过我。”林升讪讪的,为转移话题,瞪着眼睛嘱咐起方玉,“倒是你啊,既然来了,就好好服侍大人,没事多做点可口的东西,大人虽不挑食但是也有自己喜好,你用心学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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