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李昆目光微冷,淡淡地道:“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竟然被这群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揣测得这般不堪。我绝对饶不了他们!”显然,他便是那群小世家欲“从之”的“真龙”——无端端受到牵累,损害了他经营多年的孝悌名声,便是素来温和的太子殿下也禁不住变了脸色。
“太子不必为这种人动怒,不值得。”李衡道,“此事尚有许多疑点,如今暂且无法下定论。再等几日,说不得阿欣还会送来新的证据,不是说已经派人去追捕逆贼了么?此外,审问另几个小世家,或许也能有新的发现。”
李徽目光微闪,主动地提起流言之事:“比起这些不相干的人,侄儿倒是更相信这些天京中传出来的流言。叔父、世父,是否有可能确实是当年被流放的人家悄悄地潜回来,说动了那些小世家为其驱策行事?围攻我阿爷的仅有数十人,刺杀大世父的竟有数百,显然更像是大世父的仇家。”
李昆颔首:“唯有如此,方能解释其中的诡谲之处。这些小世家都不过是遭人利用罢了。之所以将你唤来,也是想让你旁敲侧击,去问一问三兄。毕竟,当年夺嫡时受牵连的家族很是不少,一个一个查起来费时费力。若是你阿爷想起了什么可疑之人,便尽管告知我们即可。”李泰毕竟是亲历者,对当时夺嫡之事的了解,确实胜过其他人许多。
李徽略作思索,坦然答道:“昨日阿爷偶然听阎家郎君提起了这个流言,心中一直挂念着。家去之后,他便辛辛苦苦熬了一夜,将仇人的名字都写了下来。我一直在旁边帮他磨墨,大概记得一些。于是,今日一早,我便差人去查这些人的下落了。”
太子与越王当然都知晓濮王府的动静,其中的安排不足以为外人道也。听侄儿和盘托出之后,二人心里各有想法,却无不为侄子的“率真”折服了。若是李欣在京中,他们这两位长辈指不定需要费各种功夫,方能从他那里得到些似是而非的消息。李徽却不然,这孩子对自家人并不设防,让人安心,同时也让人不自禁地怜惜疼爱。
迎着侄儿满怀信任的目光,李昆和李衡都笑得格外慈祥。一个道:“且看看,三兄列的名单中究竟是否有可疑之人。”另一个则禁不住提醒道:“应当是大兄的敌人,而非三弟的敌人,其中可能会有一些差错罢。”
然而,李昆与李徽叔侄两个却已经毫不迟疑地动笔写了起来。如此默契的动作,仿佛正在无言地道:濮王殿下辛辛苦苦列了一整晚的敌人,定然有参考的价值,至少也能筛选出一二可疑者罢。而且,当年下场最凄惨的便是追随李嵩之人,由尊敬转为仇恨,这般疯狂的复仇之举方显得更为合理。与意图谋逆导致全盘皆输的李嵩相比,李泰于他们不过是顺手除之的对象罢了。
李衡仿佛领悟到了什么,摇了摇首,走近前细看,然后被那些完全看不出干系的名字震惊了——“我怎么从来不知,你阿爷何时增添了这么些仇敌?”这是要将所有说过他坏话的人都一网打尽么?
忙着写名字的李徽抬起首,眼眸中满是无辜之状。李昆则依旧淡定:“无妨,继续。”
李徽并未藏私,断断续续地将那张名单全都默写了下来。看着满满一张纸的名字,太子殿下与越王殿下都沉默了。
他们发现,濮王殿下的记性果然绝佳:许多他们完全不记得的微末小官,他居然都记得一清二楚。他们还发现,濮王殿下果然结交甚广:许多他们根本毫无印象的文士之辈,他居然也都记得名字。当然,更重要的是,濮王殿下结仇的能力太强大,他们根本辨不清楚,这些“仇家”究竟对他有何仇恨。
太子殿下拎着这份名单,沉默半晌之后,拍了拍侄儿的背:“走,去让你祖父看一看。”
“……”李徽揉了揉酸疼的胳膊,心中腹诽道:叔父,如果直说“让祖父乐一乐”可能会更有说服力罢。
另一厢,李欣终于将李嵩一家安置在了最近一座县城的富户家中。受尽磨难的一家四口终于能将一身狼狈都清理干净,也恢复了龙子凤孙该有的模样气度。他们虽然都不过是庶人的身份,然而瞧着却与嗣濮王李欣毫无差别。尤其是李嵩,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昔日太子的威仪仿佛化作了永远都不消减的阴郁暗火,一直在他心中燃烧着。
待医者给他们诊过脉后,李欣终于放心了许多。李嵩腿脚的扭伤略有些严重,但都不过是筋脉扭结罢了,养一养便能恢复如常;李厥略有些内瘀之状,只需饮药发散即可,同时他还有些心神郁结,亦容易致病;那位昏倒的小娘子也不过是受到了惊吓,喝几服药便可;苏氏则难得安然无恙,显然是位心志极为坚强的女子,令李欣不自禁想到了母亲阎氏。
身为晚辈,或许说这种话有些不合适——但他确实打从内心觉得,祖父祖母挑儿媳的眼光都十分不错。苏氏与阎氏陷入到如今这等境地,还能保有这般心性,确实是难得至极。当然,嗣濮王殿下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他的爱妻周氏亦是看似柔弱实则刚强骄傲的女子。至于阿弟的眼光,他暂时不予置评。
完美地体现了新安郡王的眼光的王子献,这两日都在这座小县城附近游览。他尚是首次来到万州这种西南腹地,对此处与中原截然不同的风俗民情很是感兴趣。巴蜀之地、吴越之地,都不同于中原大地。万州甚至还有留有些山野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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