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十七分,楼下门铃尖锐的声音惊醒了缩卷在床榻上的女人,酒精作用再加上洗浴后没有吹干的湿冷头发让她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女人在昏天暗地的卧室沉睡才不到三个小时,她不喜欢在一夜宿醉过后被人打扰,再加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周围潮湿的空气,让女人更加不愿起身了,可楼下恼人的门铃声不知疲倦的鸣噪着,似乎知道这并不是一间无人的房子,床上的女人翻来覆去,无法再度安眠,她叹了口气,起身下了床,披上遗落在地板上的睡裙,转身下楼。
清晨的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被厚重的乌云笼罩,阴湿的雨滴无精打采的从灰蒙蒙的天空中散落,间断而稀疏,这一天的阴雨天气,湿润,清冷,阴霾,与过去的那一天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苏夕以为西枣变了,可是有些东西八年前就变样了,她甚至连变化的原因都不清楚,反正一切都不是她造成的,她只恨过去的人为什么不能随着心走,但这颗心又是谁的心呢。
☆、第十四章
西枣答应了苏夕,她说她会留下,可到底她还是在uber上叫了车,回家了。
她想一个人静一静,有苏夕在的地方,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可即使回到家,她依旧心乱如麻,好好的三人聚会,为什么会变成最后这样难堪的局面,酒吧里的苏夕让西枣惊慌无措,就好像原本正常的生活偏离了原有的航线,一切都是突如其来,让人无法适从,她以为三个人以后只会偶尔问候,聚会,或许会有工作和闲暇时的往来,但西枣会尽量做到不咸不淡,然后她会悄悄的,不留声色的从三个人的圈子退去,让最初平静的生活依旧平静,熟悉的生活依旧熟悉,她害怕一切她把握不了的东西,哪怕只有一丝波澜的起伏,因为到了二十九岁的年纪,她已经没有勇气在为某样想要得到的东西殊死一搏了,西枣是软弱的,一开始的就是这样,八年前是这样,现在依旧如此,所有的无畏和放纵的外表下都隐藏着一个懦弱无为的心,她什么都没有变过,西枣的软弱并不是一生俱来的,而是因为惧惮那个或将注定成为悲剧的结局,踌躇忌惮便由此而生。
可既然身陷赌局,西枣的心就是痒的,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从一名冷静的旁观者沦为被诱惑的赌徒,而她依旧否认自己已经开始往赌桌上摊上一点一滴的筹码,所有的赌徒都在侥幸的认为自己只不过是看一看,稍稍尝试罢了,不会豪赌成瘾,更不会为此倾家荡产,大家一开始都是这样认为的,西枣也不例外。
回到家的西枣先是冲了一遍又一遍的冷水澡,接着她又尝试着倒头而睡,不再胡思乱想,但依旧以失败告终,最后,她开始窝在沙发里一根一根的抽起烟来,她以为她的心会借助尼古丁的味道变得平静,可一包烟都抽完了,她的脑子却越来越乱,酒吧里天旋地转的灯光,男男女女的仰头豪饮,苏夕魅惑妖艳的眼睛,舞池里疯狂扭摆的身躯,混乱,嘈杂,燥热的一幕幕像一股股高涨的海浪,肆无忌惮地涌进她的脑海里,应接不暇,西枣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一只不断膨胀的气球得,在下一秒就会在剧烈的爆炸声中破裂,碎尸一地。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天了,阴云密布,绵密的小雨窸窸窣窣的从天而下,打湿了窗台上的那棵生命力旺盛的库拉索芦荟,西枣站在窗口眺望外面阴雨蒙蒙的世界,小区干燥的地面湿漉漉的,散落着几些被雨水打落的树叶,潮湿的水汽顺着清风席卷而来,摇晃着身旁单薄的的窗帘,西枣瞬间变得恍惚,仿佛时光错乱,过去和现在在某一个时刻相聚重合,西枣的焦躁与混沌在那一刻忽然变得平静清明,她关上窗户,拿起车钥匙,转身离开家门。
冗长枯燥的门铃声是否能唤醒屋子里的那个人,西枣不知道,她想她再坚持多一分钟,若是再无人回应,她便选择放弃,然后再一次离去。
还好,就在漫长一分钟的尽头,那扇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嘛?”
苏夕穿着松垮的睡衣,疲惫的靠在门框旁,面无表情。
“周黍不在,怕你醒来没人照顾,我去超市买了些东西……”
西枣边说,边举起手中的巨大购物袋平静地解释道,可苏夕没等西枣说完就蹙着眉,扶额转身进屋了,只留下一道冰冷冷的背影。
西枣不觉得有些尴尬,她在门口踟蹰了三十秒,还是选择随苏夕进屋了。
自打西枣进屋,苏夕既没有开口与她说话,也没有多看她几眼,而是在茶几上倒了杯水喝下,便转身上楼。
西枣当然知道苏夕态度的转变与自己的失约有关,她站在厨房里突然间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干些什么了,好像站在这里的她根本就是多余的,到底还是不该来的,也好,苏夕对自己失望,也是好事。西枣弯了弯僵硬的嘴角,保持笑容,蹲下身子,把脚下购物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放进冰箱里。
收拾好一切后,西枣决定上楼与苏夕告别。
“东西都放进冰箱里了,如果饿了,用微波炉加热一下就好,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床榻上那个背对着西枣的身影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睡去,房间安静得只能听见窗外模糊不清的雨声,那个人的呼吸就好像是静止的,西枣站在卧室的门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嘴巴只是微微张开,又在下一秒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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