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知道他这样前后矛盾,又大晚上的来买冥币,就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
可心也懒得说他,木头桩子根本没法开窍。回了家,支个小桌子,拎了火纸出来,拆开拿出一打,铺开了摸出一张红票子,在上面挨着从左往右从上往下,一排排印过去。
宁景行就在旁边说:“我会这个。”
可心问:“发纸也会?”
宁景行点头,终于获得可心一个褒奖的眼神。
等可心印满了,他就把那一打火纸对折了交给宁景行。
宁景行拿住火纸的中间,双手并着向上捧着,用拇指护着,然后两个拇指向右走其他手指向左动,手上的一打火纸就跟着他的频率响了起来,那是纸张摩擦的声音。
不过几分钟,一张张火纸之间就错开了一公分左右,摁住中间点展开,一打火纸正正好铺成一个圆形。
可心见他做得不错,心情便不那么糟了,说起了闲话。
“我们这边是不让女人发纸的,也没人教我,但是我一看就学会了。”
宁景行就拍马屁,说:“那你好聪明。”
可心翻他一眼,说:“因为我就应该会,所以我会了。不让我做,我偏做。”他神色黯然了一下,就又明亮了,“我奶说,没嫁人就还姓可,我想做就能做。”
宁景行说:“那你是想一辈子不嫁人了?”
可心瞪他,说:“我本来就不用嫁!”
宁景行想了想,问:“那你会娶吗?”
可心低着头,专心印钞票,说:“我也不会娶。”
宁景行笑了笑,说:“我也是啊。”
他这话接得太顺,气氛突然就尴尬了。
可心匆忙说了句“发你的纸!”结束了这段闲话家常。
他们发了半筐的纸钱,再放上冥币,就满满一筐东西。
车只能到墓地外的大路,两人下了车,宁景行又从后备箱取了一束花出来。
可心就看他一手提筐一手捧花,田埂下路不太好,他倒是走的顺当。可心自己便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踩上了泥地。
田里本是耕地,但是早十年就不种庄稼了,镇上发了树苗,全部栽了树,都是笔直的白杨。
路不好走,并肩都不成,只能前后走。可心本来要拎筐,让宁景行拒绝了,那筐不轻,可心还要打着电筒在前带路,不方便。
乡下天黑得极快又极暗,四周没有人家灯火,月亮也还没升起来,好像周遭全部被浓墨覆盖住了,只有他们这一小束电灯光。
但周围又根本不静,夏夜本就是热闹的,田间地头更是窸窸窣窣的,像是到处都有生物,连庄稼都在窃窃私语。
坟地里本应该是y-in嗖嗖的,宁景行却没觉着一丝害怕。可心总会顾及着他,手里只一束光也是打在他脚前,他只要跟着这光,一点点破出黑暗,往前面走就行了。
这个地方很好,可乐在这里应该很开心。他想。
等他们终于走到了地儿,月光也洒下来了,墓地周围的树都杀了,几个坟包在月光下依偎着,朦胧不清。
可心接了筐,在正中间那个坟头前放下,回头跟宁景行说:“在左边靠边儿上,你拿着东西绕过去,我在这边给爷爷他们磕头。”
宁景行半点不敢造次,听话地过去了,两边相隔不远也不近,小声说话正好听不清楚。
可心把火纸点上,小小声地说:“那是可爱的爸爸,对可爱很好。”
宁景行倒没有多余的话跟可乐说,却有一句一定要说。
“对不起,可乐。”不仅仅因为他那一场qín_shòu,更因为他直到今天才彻底相信那天的是可乐。
“谢谢你,可乐。”因为你送给我的,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宝贝。
剩下的遗憾,怜惜,都不必再说,也都将失去意义。
两人回到家也才九点多,可镇子万籁俱寂的,已然陷入沉眠。
可爱在地铺上睡姿敞亮,肚皮露了出来随着呼吸起伏。
宁景行小声说:“要不要把他抱床上去?”
可心摇摇头,害怕不小心把小祖宗抱醒了,俩人睡不成。
他们回来,连灯都没开,换了衣服随便洗洗就凑合睡了,怕弄出动静影响别人。
睡到半夜,宁景行被可爱暖得热醒了。外头有月光洒进来,宁景行看到朦胧的夜色中,可心睡在床上蜷作一团,应当是觉着冷。
宁景行把风扇头定住,只往自己这边扇,想了想,又去动手挪可心,想给可爱腾个空出来。
哪知小心翼翼还是把人弄醒了,他就不客气地把人抱起来往旁边放。
可心被弄醒,一睁眼就看宁景行抱着他,都蒙了,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惊慌地问:“你干什么?”
他被吓醒,嗓子都没打开,宁景行没听清楚他说什么,放下他问:“什么?”
宁景行已经松了手,可心就不再问他刚刚的企图了,转而问他给可爱盖被子了吗?
宁景行转身把可爱抱到床上,小声说:“看你冷,让可爱跟你睡。”说着把薄被也给拎了过来,给两人盖好。
可心撑着看了一下可爱,见孩子半点没醒,就笑了一下,抬头对宁景行说:“真体贴。那你不冷吧?”
宁景行说:“我热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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