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是,原本站着的人突然跪了下来。
他神情肃穆庄重,跪下去的瞬间,仿佛能把脚下的土地压出一个深凹,余曼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好在手指撑住了周围的长满青草的湿土地。
“伯母你好,我是傅卿言,余曼的未婚夫。”
介绍完自己,他弯腰、俯身、低头轻轻磕了个头,跪在旁边的余曼,下意识捂着嘴惊呼,可这还不算完。
傅卿言看着面前的墓碑,有条不紊的磕了三个头,起来的时候,发梢上还带了些露水。
“第一次来看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希望下一次我和她来这儿看您的时候,我也能和她一样,喊您一声妈。”
余曼看着他神情凝重的侧脸,眼睛一眨,泪水便夺眶而出,她不想哭的,每次来都告诉自己不要哭,可是现在真的忍不住。
他何曾谦卑至此。
“我以自己的余生向您起誓,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护她周全,给她一份安稳的幸福。”
说罢,他又双掌贴地弯腰磕了个头,直起腰后拿起竹篮里的纸钱放进火盆,将快要熄灭的火焰续上。
来之前,余曼准备了好多话,现在全忘了,只记得他刚才做的事,他说过的话。
“你看着我做什么,和伯母聊聊天吧。”
其实,傅卿言不信什么鬼神,也不相信人死后还有灵魂之类的话。但他知道,长眠于此的妇人,是余曼最大的精神牵挂。
“聊什么,你把我的话全说了。”
“我就说了两句,你只准备了两句话?”
对上少爷那种“你怎么能这么敷衍”的眼神,泪眼婆娑的她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压着嘴角的笑容故作严肃的教育他。
“不许在我妈妈面前抹黑我!”
“我什么时候抹黑你了?有话就快点说吧,这里湿气太重,我担心你跪久了会身体不舒服。如果需要我回避的话,我可以去那边站一会儿。”
过年的时候,他就想来拜祭,可她爱钻牛角尖,找了各种理由回绝他,到现在,傅卿言才第一次来这里。
“那你去那边回避一下吧,我说完话就去找你。”
“好!”
其实她没什么悄悄话要说,只是不想他陪自己跪着。等他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她才对着墓碑说话。
“妈,这一次我真的下定决心了,不管将来怎么样,我要替自己争取一次。傅先生他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男人,但是对我来说,他大概就是那个最好的人。”
“他说等我考上研究生,他就娶我,所以我现在压力好大。不是怕他不娶我了,而是怕自己努力不够,害他多等一年。”
感觉脸上有点湿哒哒的,她抬手擦了擦脸,拿起几张纸钱扔进火盆里。
“他的家里人不待见我,但我不怕,有他在,真的没有人能欺负我。我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不担心自己会输,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回到原来的样子,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后退了。”
“妈,我答应你的事都做到了,你该安心了。女儿我,也要开始新的人生,我要考上研究生,当一个律师,帮助那些像我们一样的人,帮他们开始新的生活。”
“原谅我不能苟同您当年的思想,也不能尊崇古板陈旧的家族观念,继续和那些亲戚相亲相爱。别人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他们给我伤害,我也不会轻易忘记。”
“妈,如果将来我遇到他,我不会认他的。我知道法律不能追究他的责任和罪孽,但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向他讨回这笔债,希望您将来不要怪我狠心。”
说起那个人渣父亲,她的眼神、表情都冷了下来,好像是在说一直臭水沟里挣扎的老鼠,不值得让人同情,只会令人作呕和厌恶。
“我这两个月要复习,大概不能经常来看您,我也不会让他来,我怕他再冒冒失失的摔一跤,回头我还得给他上药。”
“傅先生不许我有个磕磕碰碰,他自己却经常弄得一身伤,你说,要是没有我,他将来要怎么办啊。”
她的声音很小,像是在面对面和一个亲近的人耳语,说悄悄话一样,所以站在那边放哨的男人,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看着她笔挺的后脊梁,傅卿言后悔刚才走这么多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她在说自己的坏话。
等把几种纸钱都烧完了,她才撑着地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在湿冷的地面跪太久,双腿都麻木了。
“妈,我过些天再来看你啊,你继续休息吧。”
说完,她一瘸一拐的往少爷身边走,傅卿言看着她裤腿中央的两团深色水渍,拧着眉在她面前蹲下。
“上来,我背你下去。”
“你行吗,万一把我摔了怎么办?”
“上来!”
看着他□□的后背,余曼古灵精怪的吐了吐舌头,弯腰趴在他背上,少爷顺势勾住她的膝盖窝站起来。
“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重,从今天开始,每顿少吃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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