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吕氏面色不再苍白,气色又好了些。
她挽着简单的发髻,发间插了一支珍珠碧玉步摇,身着藕色的上襦和浅紫的裙子,此刻正躺在罗汉床上看书。
见许诺进来,吕氏放下手中的书,拿起书案上的狼毫写道:“发生了什么,四娘怎被大夫人给禁足了?”
冬梅读了一遍。
许诺听后,坐在吕氏身旁,摇着她的胳膊撒娇:“娘,孩儿在你面前呢,你不问孩儿,只问四姐,孩儿不高兴了。”
吕氏带着宠溺的笑容,捏了捏许诺的脸蛋,而后又提笔写道:“娘最疼的就是你,只是你四姐向来听话守礼,自小从未被罚过,不知今日是为了何事。半个时辰前我让冬梅去那边问,四娘却说无事,让我不要担心。”
不愧是白莲花,明明被罚了,从小到大第一次被罚,还说没事。
这种时候,没事不就代表有事吗?
不就想让母亲知道你受了委屈,不该被罚,想让母亲替你求情吗?
不就想体现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吗?
好,成全你。
许诺面无表情,着重挑了许倩不守礼的地方说给吕氏听,不希望母亲为了许倩这种白莲花去丁氏那边求情。
吕氏听后,脸色微沉,不再说许倩的事情,只让人去准备饭菜。
午膳后许诺回到屋中,一口气干了一碗苦地发麻的药,安安静静睡在榻上后李嬷嬷和春棠才依次离去。
待二人离去,她便轻手轻脚地开了后窗,快速翻出去。
才落定脚,就看到七月向这边走来。
粗使婢女不得进主子的屋子,这条规矩许诺倒不是那么在意,只是她单独找七月进屋说话,难免会让其他人猜忌。
“我没有失忆。”
许诺开口就是这句话,七月却没有吃惊,眼眸平静地如湖水一般,反问道:“娘子想让小的做什么?”
“我且问你,你是不是杜姨娘或者四姐或者大伯母的人?”许诺当特警时拷问过犯人,判断出一个十三岁的婢女是否说谎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不是。”七月回答道。
盯着七月依旧平静的眸子半刻后,许诺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好,府里可有流言说是我用药毒的母亲?又有那些人知道此事?”
她如今是许家六娘子,平日里连许府的垂花门都不能出去,有些事做起来实在不方便。如果能让李嬷嬷是最好的,但如今她j假装失忆,李嬷嬷眼中她就是对过去一无所知的孩子,因此不能拜托李嬷嬷。
思考了一整晚,她决定向七月坦白自己没有失忆的事实,将她收为己用。
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李嬷嬷让七月偷偷带自己出府,七月没有胆怯,可见她是有胆量的。而且昨日自己步子走的极快,七月却咬着牙跟住自己的速度,且不多问一句没用的话,回来后只一句话七月便明了自己要翻墙回到屋里。可见她既能吃苦又不多嘴,还很聪慧,找这样的人做事能让人放心。
“暂无流言,除了家里的主子,可能娘子院里和夫人院里的有些嬷嬷婢女知道,但都封了嘴。”七月略微思索后回答,她当日被阿郎叫去问过话,因此猜出来发生了什么,想必其他婢女也能猜出。
许诺摸着修剪整齐圆滑的指甲,眉头皱起,疑惑地问道:“祖父既然知道此事,为何不曾罚我?”她记得许府极其注重孝义二字,怎会放过她?
“阿郎从昆山县回来后在祠堂跪了三夜。”七月只说了一句,许诺便明白了。
父亲竟然为了自己去跪祠堂!
白日在榻旁照顾,晚上便去跪祠堂吗?
怪不得那日见到的他那么疲倦,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一样。
许诺怔了片刻,而后勾了勾手指,让七月靠近,在她耳边嘱咐了一些话。
七月听后,眼睛亮晶晶的,声音也愉快了不少:“娘子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话毕接过许诺抛过来的沉甸甸的钱袋,转身离去。
这一夜睡的很安稳,一觉睡到辰正。
醒来后,许诺发现全身酸痛。
果然身体太年轻,没受过锻炼,昨日那点活动量都受不了吗?一边揉着腿一边暗想日后要加强锻炼。
“母亲那边有大夫过来吗?”
“没有。”
从辰时到申时,五个时辰内这样的对话重复了十几遍。
朱商虽然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但他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从不会诓人,怎今日到了申时还不见那个神医来!
再不来天就要黑了!
正着急着,春棠急急进来,欢喜道:“来了!”
许诺重重吸了一口气:“到哪了?谁带过来的?”
“大夫人带着,这会该到了映诚院的抄手游廊了。”春棠笑着,替许诺穿上褙子,二人风一般向映诚院而去,而李嬷嬷早已过去了。
许诺进屋时,那个神医已经坐在屏风后了。
朱商说过会严密保护纪五郎就是神医的事实,不会暴露纪五郎的身份。许诺原想着朱商会让他扮作一个老人完全遮挡面貌和年龄,怎知人家只在脸上戴了一条面巾。
不靠谱啊!
这能叫帮了两个忙?
一次求助的机会竟然被一条面巾就诓去了!
朱商,奸商!
惟利是图的小人!
绕过屏风时许诺多看了纪五郎一眼,十四五的年纪,通身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极其安静,坐在那里就如空气一般,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露在面巾外的眸子如一汪清澈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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