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带着延湄回府时,冯添根本没认出来,叫了一声“我的天爷!”才一溜烟跑去叫耿娘子赶紧烧水备饭。
实际水早都烧了,饭也早都做好,府里知道匈奴在攻城,两个主子都在外头,一个个等得心急火燎,见两人进院,耿娘子和桃叶差点儿没哭出来。
一时人人都团团转着不知该先做啥好。
桃花在收廊下晾着的桃核,萧澜想起来这还是他们离京时,傅长风专门给延湄送来的,桃核儿延湄都没扔,留着种,他道:“别收了,都给我。”
桃花忙不迭地把桃核儿都倒进藤篮里递给他,萧澜冲着延湄勾勾指头:“走,给你种桃子去。”延湄一下瞪大眼睛,跟着他又出了院子。
耿娘子在后头追着道:“侯爷,夫人,不先沐浴吃饭么?”
萧澜带着延湄去了远香堂,他也没照照镜子,不知自己此刻的模样就像血海里爬出来的鬼。
远香堂前面有一大片的空地,原先是牡丹园,耿娘子叫人将根都挖了,土也翻过晾过,萧澜拿了把铁铲,过来时他才注意到自己手上除了血,还有肉沫子。
他有点儿后悔该洗个澡再过来。
但一场大战之后,他的热血尚未完全平复,需要做点儿什么迅速静下来。
他蹲身抓了把土擦手,看延湄在那儿一瞬不瞬地瞅他。
萧澜也不吭声,拿着铁铲开始挖土,晚秋种桃子正是好时节,来年春天树苗会出的相对齐整,要是等到春天再种,出的少。
桃核儿不多,也不能撒得密,萧澜没多会儿就拾掇完了,平完最后一下土,他将铁铲一扔,索性平躺在地上,大喘了几口气。
头上一暗,延湄在上方弯腰看着他。
她这会儿眼神又和以往不大一样,似乎重新在打量他,没多久,她伸出手来,萧澜没明白她的意思,也跟着伸出一只手。
延湄食指指尖一点儿一点儿接近,轻轻和他的指尖对在一起。
继而,中指、无名指、小指都缓缓印过来,最后手指全扣进他的手里。
萧澜觉得自己是还没缓过劲儿来,像是又听见鼓响了,脸上糊的血太厚,有点儿热,耳根子都不舒服,偏偏延湄的大拇指还在他掌心来回摩挲。
她神情十分认真,在记忆萧澜的手,以便之后认不错。
半晌,她抬头说:“你真好。”
萧澜心道,给你种完桃子立即便好了?偏嘴里还问了一句,“现下觉得我好看了?”
延湄笑着晃晃脑袋:“嗯,好看。”
萧澜脸上腾一下,……他是不是被调戏了?
第24章日常
回去时,萧澜走得飞快,把延湄落了挺大一截,但又忍不住暗暗往后瞥,见她也不在意,手里捻着棵狗尾巴草,样子还挺开怀。
萧澜气闷地掸袖子,全是土。
前院还有程邕等一干人,厨下烧了几大锅水,萧澜和延湄各自好生沐浴了一番,终于重回人样儿。
先前的吃食都撤了,耿娘子让人趁功夫烙了几张蓑衣饼,撒上细细的葱花和胡麻,金黄酥化,再配上笋脯、芥头等几样小菜,就着鸡豆山药粥,开胃还不腻。
两人都饿得厉害,延湄竟也破了平日里吃东西固定几口或几块儿的习惯,吃的鬓角冒汗,肚子溜圆。
萧澜看她吃得欢,自己也不知不觉多用了些。
饭后,他想起延湄的床弩来,心里头仍是讶异,不由道:“之前摆弄那些木车,不是家里的哥哥给你的,而是你自己做的?”
延湄正一圈圈地揉着肚子,闻言点头说:“我告诉过你。”
萧澜想一下,记得上回故意逗她,延湄确实说过“那是她的”,但那会儿他哪里能联系到这上面来?
延湄揉完了肚子,见萧澜还在看着她,便起身拉了他的手,说:“来。”
——打从下半晌“摸”过他的手之后,延湄便把原来的拉袖子改为了拉手。
这感觉……一言难尽。
延湄的手颇小,偏热,可能她自个儿也在觉得新奇,因总是用手掌或是拇指磨蹭萧澜的掌心,萧澜面无表情,简直不知是怎么跟她走到的库房。
延湄自己拿着钥匙,将其中一个大木箱子打开,略微傲气地说:“看,都是我的。”
那箱子应是特意定做来的,分了一层层的大格,里面放满了奇巧的模型,以车为多,还有船,最底层只有一样,是辆大大的床弩。
萧澜:“……全是你做的?”
说不惊是假的,他先前只以为延湄平日里摆弄的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哪成想是这样厉害?旁的不说,只这辆床弩,他瞧得出来,这若按实际尺寸做出来,比昨晚那辆还要大,若做攻城之用,必定事半功倍。
同时地,他心里也稍稍一沉,眯起眼道:“为何要给我看?你就不怕……”
“怕什么?”延湄抬头看他,眼睛清的像湖水。
萧澜沉默片刻,抬手将那箱子扣上,“锁了吧”,他道,“日后莫随便开,也休与旁人说。”
延湄似乎对这一点很是知道,听话地锁了箱子,说:“嗯,大哥嘱咐过我,最底下那个不能给旁人看。”
但是延湄给他看了,且毫无戒备。
萧澜抿紧了嘴角,又指指延湄故意挡着的一个箱子,问:“这里头是什么?”
延湄摆手:“什么也没有。”
萧澜:“我不信。”
延湄捂住锁,意思信不信也不给你看,萧澜也就不逗她,又说:“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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