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早在昨夜之前,对这个巫士抱有杀意。”
卫庄以手支颐,眉目间有些轻佻的笑意。“愿闻其详。”
“从昨日起,我始终想不通的有两件事。第一件,昨日早间,你和白凤利用鸟群监视某人的行踪。我本以为你们监视的人必是公子负刍,而你当时也故意诱导我这么想。然而之后想起,我察觉你们监视的那人绝不可能是公子负刍。白凤曾说‘他之前去了北市,停留了两个时辰。’而我先前又听人议论过,陈城的北市是专门售卖牛马牲畜之处,有许多畜栏。这种地方往往常年恶臭难闻,一般稍有身份的贵族都绝不愿踏足。邯郸也有马市,但赵国的贵人们就算是爱马成痴,也会命下人将看中的良马带回府上挑选;以负刍的身份,他没有理由亲自前往北市。”
“或许负刍并不同于寻常贵胄,根本不介意牲畜的气味呢?”
“……负刍绝非此种人。他的衣冠配饰、车辆马匹无不奢侈昂贵,且昨夜我打开香炉时,发现炉中本有鸡舌香、艾叶余烬,但上方点燃的却是百越诸国才出产的沉香木。昨日所请宾客中,以公子身份最尊,也是主人唯一需要逢迎之人;可见,猗顿特意换上如此名贵的香木,是为了迎合负刍的喜好。既然负刍是对气味如此讲究的人,他又怎会在买卖牲畜的市场逡巡两个时辰之久?但如果把你们监视的人换成阚伯,那么就解释得通了。无论是中原还是蛮夷之地,但凡祭祀,规矩都十分繁杂;作为巫士,或许他需要亲自挑选作为祭品的牲畜,方可施法。”
“听上去颇有道理。不过说到底,这些都只是师哥一厢情愿的揣测罢了。”
盖聂停顿片刻,又道:“第二件,就是昨夜我们见到那个摆着尸体的血阵。当时,小庄你好像忽然听到了什么动静,然后便领着我们找到了阚伯的尸体。然而阚伯全身焦黑,从情理上想,应是我们火烧殿内的两个怪物之时,同样的痛苦反噬到他自己身上——倘若当真如此,那么在我们逃脱之前他便已经死了。你又怎会听到尸体发出的动静?”
“或许他将死未死之际,残躯挣扎了一下,这又有何古怪?”
盖聂摇头道:“阚伯的尸体距离血阵并不算太远。如果当时他尚未断气,濒死挣扎,动静一定不小,怎会除你之外无人察觉?如果他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了,那么你听到的动静,又是什么?”
卫庄挑了挑眉毛,一副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表情。“……对啊,是什么呢?”
盖聂并不上当。他在棋盘上放下一枚黑子,却是在双方激烈争夺的区域之外。“是白凤。”
“嗯?”
“发现尸体时,我听见了古怪的鸟鸣声,却并未多加在意。如今想来,当时你所听到的并非阚伯造成的动静,而是鸮鸟发出的讯号。这又反过来印证了白凤一直在追踪着阚伯,所以才能在他死后第一时间将尸体的位置告知于你。”
“师哥倒是说得活灵活现的,仿佛你亲眼所见。不过你的推测之中尚有一处矛盾。”卫庄笑道,“如若白凤早就潜伏在那个巫士身后,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画成血阵、放出怪物?他见怪物冲进殿中,便应知阚伯要对我不利,何不早点出手杀了他?”
“……他还是个孩子。”
卫庄挑眉道:“你若是见他人小便轻看他,日后可是要遭大祸的。”
盖聂深吸了一口气。“即使白凤有把握暗杀阚伯,我想你也事先嘱咐过他,不准他出手。”
卫庄盈盈笑道:“过了这么多年,师哥也该略知我本性。我可并非师哥这般的慈柔之人。”
“这与你的性情无关,与你的目的有关。你不愿阚伯死于锋刃,却想见他死于巫术。”盖聂道,“今日我苦思许久,终于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流沙与负刍做的交易是暗杀。他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把持朝政的李园,更包括当今楚王。然而昨日你提到过,传闻阚伯以巫术诅咒楚王,令楚王无嗣,因此深得负刍信任;既然负刍如此迷信巫蛊之力,那么将来楚王无论是病死、还是被人毒杀,都可被阚伯归功于巫术。于是他愈发得宠,而流沙却毫无机会得到信任和重用。所以你想要除掉此人。但你初来乍到,如果现在出手谋害公子手下亲信,必然会使负刍恐惧提防。杀也见疑,留也见疑;所以你便设计,挑拨阚伯主动出手对付你——倘若他死于巫术反噬,自然是他自己的责任。公子负刍更会看重你的武功谋略,从此委以重任。”
他转过头,看不见师弟脸上丝毫动摇的表情。
“昨夜之宴,乃是猗顿一手筹划;公子也曾列席其中,却提早离席。若说他们对阚伯的阴谋毫不知情,实难令人信服。师哥莫非以为,这两人也与我共谋么?”
“公子负刍或许当真毫不知情,或许知之一二,却有心放纵阚伯为难于你;但无论如何,他应当不知晓阚伯会将席上的其他人都牵连在内。至于猗顿,他是你的计划中,最重要的棋子。是他怂恿阚伯出手,又筹备宴会,处处为他制造机会。阚伯恐怕至死都认为猗顿是他的同谋,却不会想到自己的一切行动皆在计算之中。”
“那你要怎么解释,阚伯打算宴会上所有人一起杀了,而不是只杀我一人?”
“此人的巫术或许很强,但使用起来必然也有诸多限制,控制也绝非易事。如果他能精确地驱使那些怪物,早就替公子负刍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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