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取了桑梓十二张大的药方单子,抓着毛笔,她大致地画了些格子。翻阅了桑梓的一些书籍后,晏栖桐发现这里并没有那么精准有效的记载日期的方法。同样是有四季十二月二十四个节气,所以总是以这样的方式推导时间,即使叫她看到了一张历表,也不是那么容易看懂。她完全不知道这里的历法要怎么和自己所知道的公历去换算,而过了满月便算十六,便索性把十六直接书写成阿拉伯数字的十六,桑梓说这是六月便六月,那六月十六往前推二十八天——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第一次醒来后,第一次见到的月亮正是刚缺一个极小的口的模样。而五月又是大月,那她就算是五月十九日来到的这里——哪怕明知肯定不标准,也会成为晏栖桐一个人独有的时间表。
桑梓把五月画出三十一个格子,并从十九那里开始记起。她决定每过一天就写一个数字。这个数字没有人看得懂,她知道,桑梓看不懂,谁都看不懂。
画好月历后她又想知道她醒来的那一天是星期几。是周一,或者周末,是在上班,还是在休息。晏栖桐觉得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她想起来据说有个着名的世界禁曲名叫《黑色星期天》,所以,五月十九日那天,就算是星期天好了,于她来说,那确是黑色无疑的。
从星期天开始轮起,晏栖桐在每个格子的右下角细细地标明每周的列序,她又想起五一是劳动节,十一是国庆,除去那些阴历的节日,其他的也应该都标示出来才算完整……
这叠月历表,晏栖桐做到了夜半,当她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图表时,眼泪已经流掉了很多很多。桑梓的药方单子都是极好的宣纸,恐怕用来画画最佳:遇水的晕染,像水墨的情致,她只能哭一阵写一阵,以免宣纸被她弄得一塌糊涂。
她其实记得许多许多,却惟独忘了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在此之前又发生了什么,竟然会像被时光磨损,丢失得干净。而现在终于的、惟独的记起的零星片断,还是因桑梓而起,甚至都不确定那到底是回忆,还只是单纯的梦境。
还有就是,那个叫“晨风”的男人,又是自己曾经生命里的谁。
晏栖桐看着手上这简陋的月历表,是那样的思念远方,以至于她不得不将自己投身到床上,盖起了那单薄的被子,紧闭双目,紧抱双臂。
也许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醒来,屋外那冷寞到死的寂静就会离开她的世界。晏栖桐很早就觉得,这里太安静了。白日里安静,夜晚更甚的安静。总会有这样的时刻,好像自己已经失聪,听不到任何声音,总是要故意弄出点什么声响,才好证明心中忽至的恐惧只是错觉罢了。
而从沉沉的睡意中再次醒来,晏栖桐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房梁,知道睡一觉并没有改变什么,事实上她每日都是这样的醒来。
适时桑梓在外面敲门,等她打开门后,只将她堵在门内,低声道:“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
晏栖桐迷糊了一下,猛地瞪大了双眸,吃惊之极。她自醒来后,只见到了宝桥与桑梓,其余的活物都是禽畜类。难道她终于要见到其他人了?晏栖桐本能地想迈出步去,却不想桑梓推了她一把,然后微眯起眼看着她的脸。晏栖桐被她看得有点毛骨悚然之后她才徐徐开口道:
“你找块帕子把脸蒙住,不可透露自己的身份。”
晏栖桐顿时僵在那,她终于记起自己的这个身份,似乎现在是很见不得光的。
关上门,晏栖桐回到床边缓缓坐下。她细细听了听,好像并没有听到什么陌生的动静。翻了下床头,找出一块自己从裙边撕下的白布,她把脸蒙了起来,只剩下双目。由于进入夏天的原因,晏栖桐的衣着都有小小的变化。桑梓给她的几身长袖都被她弄成了中袖。长裙不利于干活也撕下了边摆,只在膝下而已。其实她现在的扮式完全是简单甚至简陋,应该不会有人把她与宝桥她们口中的据说差点做了太子妃的丞相之女联系在一起。
等确定自己无误之后,晏栖桐才推门走了出去,但她没想到一出去就被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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